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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外幾乎沒有人對美國懷有惡意。
然而到了一九九三年,中國民間對美國的看法第一次發生了改變。那年的九月,由於西方國家特別是美國的阻撓,北京申辦二○○○年奧運會失敗。年輕人一般都有民族情感,當時的大學生們都很希望中國能夠申辦這次奧運會,至今我清楚地記得在最後結果揭曉時,幾乎所有的大學生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螢幕。當國際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讀出“Peiking”這個詞時,校園裡立即傳出熱烈的歡呼聲。然而半分鐘後,大學生們意識到自己弄錯了,表情開始凝重起來,漸漸又變成了沮喪。當最後得知是澳大利亞的悉尼勝出後,幾乎所有的人都爆發出憤怒的詛咒。這是中國民間對美國情感疏遠的第一步。
一九九六年,中國大陸鑑於李登輝“臺獨”真面目日益暴露,在臺灣海峽舉行了威懾性的軍事演習,美國前來干涉。造成了美國與中國武裝力量的嚴重對峙。這次對峙使得一些原本對美國懷有良好感情的人發生疑惑:美國究竟是想幹什麼?再聯想到蘇聯解體前後美國對蘇聯、俄羅斯的步步進逼,以及美國對藏獨、疆獨和臺獨等勢力的支援,很多人開始覺得美國對中國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大概也是在這一年前後,一本叫做《中國可以說不》的書暢銷起來,突出地代表了中國民間對美國情緒的逆轉,以及中國民族主義力量的崛起。這本書我沒有買,但我宿舍的一個朋友買了,我們倆人看了,都覺得寫得挺過癮的。
一九八九年以後,美國每年都要向聯合國提交中國人權提案,被中國官方巧妙地歪曲成“反華提案”。隨著一九八九年事件漸漸被人遺忘和官方的蓄意引導,美國的人權報告越來越被中國的老百姓所蔑視,認為美國人就如同祥林嫂一般絮絮叨叨,著實不以為然。此後,看到美國人的“反華”提案經常被否決的訊息,很多老百姓反而高興起來。
假如說這些事情還是隻算量變的話,那麼一九九九年美國對中國駐南斯拉夫聯盟大使館的轟炸,卻如同一個導火索一般,點燃了一大批中國人的反美怒火。當時我從電視裡看到這個訊息,先是極度驚愕,嘴巴張得大大的半天說不出話來;等到看完幾遍新聞確認了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訊息之後,我變得怒不可遏。那天武漢發生了遊行抗議事件,我也做了一個標語牌子,扛著去找遊行隊伍。但上街以後聽人家說遊行隊伍去了位於武漢新世界商場後面的法國領事館,我覺得這就有些胡鬧了,冤有頭、債有主,美國炸的使館,幹嗎要去找人家法國人洩憤。極端民族主義就是這樣盲目,也不分良莠,見到高鼻子、黃頭髮的就覺得是敵人。於是我回到家裡,一遍又一遍地看特別新聞,看著看著,忍不住悲憤起來,寫了一首諷刺打油長詩《老納粹馮·瑞安的自述》:
我就是老牌德國納粹分子馮·瑞安,躺在這片墳地已經有五十五年我曾經在南斯拉夫土地上殺人放火,最後被游擊隊一槍送上了西天唉,可憐我馮瑞安死了也要遭白眼,可憐我馮瑞安捱了不少的濃痰唉,可憐我馮瑞安真是寂寞又孤單,可憐我馮瑞安多想有人來做伴
一九九九年三月二十四日這一天,這片沃土突然響起爆炸冒起硝煙我連忙爬出墳墓探出頭把熱鬧看,發現原來是山姆大叔正在逞兇蠻哦!你看山姆大叔武裝到了牙齒,還要把塑膠安全套掛在鋼盔兩邊狂轟濫炸殺無辜和我們當年一樣,不,有些地方甚至比我們還兇殘
如今的山姆大叔可實在是不一般,你看他在世界稱王稱霸頤指萬端無論誰家的閒事他都要管上一管,這種霸氣連元首他都會心生豔羨咦?怎麼打仗還要把哈巴狗兒牽?只見那哈巴狗趾高氣揚風度翩翩我馮瑞安連忙擦擦眼睛定神一看,狗尾巴上還繡著三個字:不列顛那聲嘶力竭的老女人我似曾謀面,彷彿是個捷克猶太人來這裡避難沒想到她現在恩將仇報兇像滿臉,怪不得元首他說猶太人天生下賤
看到這裡我頓時感覺像親人相見,急匆匆跳出墳墓跟山姆大叔言歡今天我馮瑞安算是大大地開了眼,沒想到當今的世界居然又變了天強權就是真理得到了最好的體現,納粹的理論卻由北約來進行實踐只是沒想到殺人放火你還不算完,炸大使館這種事連我當年都不敢
他山姆大叔畢竟也算是老謀深算,說起話來也是一本正經有板有眼NO,這是純粹是次誤炸是個意外,我對此已經表示惋惜和深深遺憾
我聽了頓時感到失望發出了悲嘆:難道剛來這裡你就要灰溜溜滾蛋我日思夜想有人和我一起做個伴,一個人躺在這墳墓裡實在太孤單
山姆大叔聽後略微聳了一聳雙肩:NO,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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