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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見過的那些人,”她說,“他們套過嚼子後看上去總是那麼瘋狂。誰知道他們因為什麼給他們上嚼子,反正那一套根本行不通,因為它套上的是一種從前沒有過的瘋狂。我看你的時候,卻看不見那個。你的眼睛裡哪兒都沒有那樣的瘋狂。”
“有把它放進去的法子,就有拿出來的法子。兩個辦法我都知道,我還沒想好哪種更糟呢。”他在她身旁坐下。塞絲打量著他。在昏暗的日光裡,他瘦骨嶙峋的古銅色面孔讓她的心趨於平靜。
“想跟我講講嗎?”她問他。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講過。跟誰都沒講過。有時候唱唱,可我從來沒跟誰講過。”
“說吧。我聽得了。”
“也許吧。也許你聽得了。我只是不敢肯定我能說出來。我的意思是,能說得準確,因為並不是嚼子的問題———不是那麼回事。”
“那是什麼呢?”塞絲問道。
“公雞,”他說,“路過公雞時,我看見它們那樣看著我。”
塞絲笑了。“在那棵松樹上?”
“對。”保羅·D同她一起笑了,“上邊肯定落了有五隻公雞,還有起碼五十隻母雞。”
“‘先生’也在?”
“一開始還沒看到。可是我走了不到二十步就瞧見它了。它從柵欄上走下來,坐在木盆上。”
“它喜歡那個木盆。”塞絲說著,心中暗想:不好,現在停不下來了。
“可不是嗎?像個寶座似的。知道麼,是我把它從雞蛋殼裡提溜出來的。要不是我,它早憋死了。那一隻老母雞走開時,身後跟了一大群剛孵出的小雞崽。就剩下這一個雞蛋了。好像是個空殼,可後來我看見它在動彈,就把它敲開了,出來的就是‘先生’,腳有點瘸,一身的毛病。我眼看著那個狗崽子長大,在院子裡橫行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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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兒 7(4)
“它總是那麼可恨。”塞絲道。
“對,它倒是挺可恨的。又好鬥又兇惡。曲曲彎彎的腳盡瞎撲騰。冠子有我巴掌那麼大,通紅通紅的。它就坐在木盆上看著我。我敢發誓,它在微笑。本來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剛才看見的黑爾。我根本就沒想起來那個馬嚼子。只有黑爾,還有在他之前的西克索,可是當我看見‘先生’的時候,我知道了,那裡面也有我。不光是他們,也有我。一個瘋了,一個賣了,一個失蹤了,一個燒死了,還有我,舌頭舔著鐵嚼子,兩手反綁在背後。也有我,最後一個‘甜蜜之家’的男人。
“‘先生’,它看起來那樣……自由。比我強。比我更壯實,更厲害。那個狗崽子,當初自己連殼兒都掙不開,可它仍然是個國王,而我……”保羅·D停住了,用左手扼住右手。他就那樣久久地攥著,直到它和世界都平息下來,讓他講吓去。
“‘先生’還可以是、一直是它自己。可我就不許是我自己。就算你拿它做了菜,你也是在燉一隻叫‘先生’的公雞。可是我再也不能是保羅·D了,活著死了都一樣。‘學校老師’把我改變了。我成了另外一樣東西,不如一隻太陽地裡坐在木盆上的小雞崽。”
塞絲把手放在他的膝蓋上摩挲著。
保羅·D才剛剛開始,他告訴她的只不過是個開頭,可她把手指放上他的膝蓋,柔軟而撫慰,讓他就此打住。也好。也好。再多說可能會把他們兩個都推上絕境,再也回不來。他將把其餘的留在它們原該待的地方:在他胸口埋藏的菸草罐裡;那胸口,曾經有一顆鮮紅的心跳動。罐子的蓋子已經鏽死了。現在他不會在這個甜蜜而堅強的女人面前把它撬開,如果讓她聞見裡面的東西,他會無地自容的。而知道他的胸膛裡並沒有一顆像“先生”的雞冠一樣鮮紅的心在跳蕩,也會使她受到傷害。
塞絲緊按勞動布和他膝蓋嶙峋的曲線,摩挲著,摩挲著。她希望這會像平息自己一樣平息他。就像在昏暗的餐館廚房裡揉麵團。在廚子到來之前,站在不比一條長凳的長更寬的地方,在牛奶罐的左後側,揉著麵糰。揉著,揉著麵糰。像那樣開始一天的擊退過去的嚴肅工作,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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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兒 8(1)
樓上,寵兒在跳舞。輕輕的兩步,兩步,再跳一步,滑步,滑步,高視闊步。
丹芙坐在床上,笑著提供音樂伴奏。
她從來沒見過寵兒這樣快活。寵兒的嘴平時總是撅著,只是吃起糖來或者丹芙告訴她件什麼事時才高興地咧開。在聆聽媽媽講述過去的日子時,丹芙也曾經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