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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小姑娘塞絲,她並沒有什麼感覺。作為成年女子塞絲,她感到憤怒,卻說不清楚為了什麼。貝比·薩格斯的強烈願望彷彿海浪衝擊著她。浪過之後的寂靜中,塞絲看著坐在爐邊的兩個姑娘:她的有病的、思想膚淺的寄宿者,她的煩躁、孤獨的女兒。她們看起來又小又遠。
“保羅·D一會兒就回來了。”她說。
丹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剛才,她媽媽站在那裡出神地疊床單的時候,她咬緊牙關,祈盼著故事早點結束。丹芙討厭她媽媽老講那些與她無關的故事,因此她只問起愛彌。除此以外的世界是輝煌而強大的,沒有了丹芙倒更是如此。她因自己不在其中而討厭它,也想讓寵兒討厭它,儘管沒有絲毫的可能。寵兒尋找一切可乘之機來問可笑的問題,讓塞絲開講。丹芙注意到了她是多麼貪婪地想聽塞絲說話。現在她又注意到了新的情況。是寵兒的問題:“你的鑽石在哪兒?”“你的女人她從來不給你梳頭嗎?”而最令人困惑的是:給我講講你的耳環。
寵兒 6(3)
她是怎麼知道的?
寵兒 7(1)
寵兒光彩照人,可保羅·D並不喜歡。女人開始成長時,活像抽芽前的草莓類植物:先是綠色的質地漸漸地發生變化,然後藤蘿的細絲長出,再往後是花骨朵。等到白色的花瓣凋零,薄荷色的莓子鑽出,葉片的光輝就有了鍍金的緻密和蠟制的潤澤。那就是寵兒的模樣———周身鑲金,光彩照人。保羅·D開始在醒來後與塞絲做愛,這樣,過一會兒,當他走下白樓梯,看見她在寵兒的凝視下做麵包時,他的頭腦會是清晰的。
晚上,他回到家裡,她們仨都在那兒擺飯桌時,她的光芒如此逼人,他奇怪塞絲和丹芙怎麼看不見。或許她們看見了。如果女人們中間有一個春情萌動,她們當然能看得出來,就像男人一樣。保羅·D仔細地觀察寵兒,看她是否有所察覺,可她對他一點也不留意———連直截了當的提問都常常不作回答。她能做到看著他連嘴都不張。她和他們相處已經有五個星期,可他們對她的瞭解一點也不比他們發現她在樹樁上睡著的那天更多。
他們在保羅·D到達124號當日曾經摔壞的桌子旁就坐。重新接好的桌腿比以前更結實。捲心菜都吃光了,燻豬肉油亮亮的踝骨在他們的盤子裡堆成一堆。塞絲正在上面包布丁,嘟囔著她的祝願,以老練的廚子慣用的方式事先向大家致歉。這時,寵兒臉上現出的某種東西———她眼盯塞絲時攫住她的某種寵物式的迷戀———使得保羅·D開口了。
“你就沒啥兄弟姐妹嗎?”
寵兒擺弄著勺子,卻沒看他。“我誰都沒有。”
“你來這兒到底是找什麼呢?”他問她。
“這個地方。我是在找這個我能待的地方。”
“有誰給你講過這房子嗎?”
“她講給我的。我在橋上的時候,她講給我的。”
“肯定是早先的人。”塞絲道。早先的那些日子裡,124號是口信和捎信人的驛站。在124號,點滴的訊息就像泡在泉水裡的幹豆子———直泡到柔軟得可以消化。
“你怎麼來的?誰帶你來的?”
現在她鎮定地看著他,但沒有回答。
他能感覺到塞絲和丹芙兩人都後退了,收縮腹肌,放出黏糊糊的蛛網來相互觸控。他決定無論如何也要逼逼她。
“我問你是誰帶你來這兒的?”
“我走來的,”她說,“好長、好長、好長、好長的一條路。沒人帶我。沒人幫我。”
“你穿著新鞋。你要是走了這麼長的路,怎麼從鞋子上看不出來?”
“保羅·D,別再挑她毛病了。”
“我想知道。”他說道,把刀把兒像根旗杆似的攥在手中。
“我拿了鞋子!我拿了裙子!這鞋帶系不上!”她叫嚷著,那樣惡毒地瞪了他一眼,丹芙不禁輕輕去摸她的胳膊。
“我來教你,”丹芙說,“怎麼繫鞋帶。”她得到了寵兒投來的一笑,作為獎賞。
保羅·D覺得,他剛抓住一條銀亮亮的大魚的尾巴,就讓它從手邊滑脫了。此刻它又遊進黑暗的水中,隱沒了,然而閃閃的魚鱗標出了它的航線。可是她的光芒如果不是為他,又是為誰而發的呢?他見過的女人,沒有一個不是為了某個特定的人容光煥發,而只是泛泛地展示一番。憑他的經驗而論,總是先有了焦點,周圍才現出光芒。就說“三十英里女子”吧,同他一起等在溝裡的時候,簡直遲鈍得冒煙兒,可西克索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