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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已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撬開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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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兒 11(1)
她趕走了他。
不是他打跑嬰兒鬼魂的那種方式———又摔又叫,砸碎了窗戶,果醬罐滾作一堆。可她仍然趕走了他,而保羅·D不知道怎樣制止她,因為看起來像是他自己搬走的。不知不覺地,完全合情合理地,他在搬出124號。
事情的開頭簡單極了。一天,晚飯以後,他坐在爐邊的搖椅上,腰痠腿疼,出汗出得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就那樣睡著了。塞絲走下白樓梯來做早飯的聲音吵醒了他。
“我以為你到外頭什麼地方去了。”她說。
保羅·D哼了哼,吃驚地發現自己還待在原來待的地方。
“別跟我說我在這張椅子上睡了一整夜。”
塞絲笑了起來。“我嗎?我什麼也不會跟你說的。”
“你怎麼沒把我叫起來?”
“我叫了。叫了你兩三遍吶。到了半夜我才決定拉倒,我以為你上外頭什麼地方去了。”
他站起來,以為後背會很難受。可是沒有。哪裡都沒有咯吱作響,也沒感到關節麻木。實際上他倒覺得振奮。有些東西就是那樣,他想,真是個睡覺的好地方。隨便什麼地方的樹腳下;一個碼頭,一條長椅,有一次是隻小船,通常是一垛乾草堆,不總是床;可現在這回,居然是一把搖椅,很是莫名其妙,因為憑他的經驗,要睡個好覺,傢俱可是最糟糕的地方了。
第二天晚上他又這樣睡了,接著又睡了一夜。他已經習慣了幾乎每天和塞絲性交,為了避免自己被寵兒的光芒迷惑,他仍然自覺地每天早晨回到樓上與塞絲雲雨一番,或者晚飯以後和她一起躺倒。然而為了在搖椅上過夜,他找到了一個辦法,一個理由。他告訴自己,肯定是因為他的後背———在佐治亞的匣子裡落下的後遺症,使它需要什麼東西支撐。
這種狀況繼續著,而且本可以一直保持下去,可是一天晚上,晚飯後,他跟塞絲性交後走下樓梯、坐到搖椅上,卻不想在那兒待著了。他站起來,發覺自己也並不想上樓去。他心煩意亂又渴望休息,便開啟門進了貝比·薩格斯的房間,到老太太死去的那張床上倒頭便睡。事情就這麼結了———看來如此。它成了他的房間,塞絲並不介意———她的雙人床在保羅·D來到之前的十八年裡都是她一個人睡。也許這樣更好,家裡有年輕姑娘,而他又不是自己的結髮丈夫。不管怎麼說,因為他並沒有就此減少早飯以前和晚飯以後的慾望,所以他一直沒聽見她有過怨言。
這種狀況繼續著,而且本可以一直保持下去,可是一天晚上,晚飯後,他與塞絲性交過後走下樓梯,躺到貝比·薩格斯的床上,卻不想在那兒待著了。他以為自己患了那種房屋恐懼症,當一個女人的房子開始束縛男人,當他們想吼叫、砸點東西或者至少跑掉的時候,他們有時會感覺到那種呆滯無神的憤怒。他了解得一清二楚———感受過許多回———比如在特拉華女織工的房子裡。然而,他總是把房屋恐懼症和房子裡的女人聯絡起來。這次的緊張可跟這個女人毫無關係,他一天比一天更愛她:她那雙收拾蔬菜的手,她那在穿針之前舔一下線頭或者縫補完以後把線咬成兩段的嘴,她那保護她的姑娘們(寵兒現在也是她的了)或者任何黑人婦女不受侮辱時充血的眼睛。還有,這次的房屋恐懼症裡沒有憤怒,沒有窒息,沒有遠走他鄉的渴望。他只是不能、不願睡在樓上、搖椅上,還有現在,貝比·薩格斯的床上。於是他去了貯藏室。
這種狀況繼續著,而且本可以一直保持下去,可是一天晚上,晚飯後,他享用了塞絲後走下樓梯,躺到貯藏室的地鋪上,卻不想在那兒待著了。然後就是冷藏室,它在外面,與124號的主體分開。蜷曲在兩個裝滿甘薯的麻袋上,盯著一個豬油罐頭的輪廓,他發覺他搬出來是身不由己的。不是他神經過敏;是有人在驅逐他。
於是他等著。早晨去找塞絲;夜裡睡在冷藏室裡,等著。
她來了,而他想把她打翻在地。
在俄亥俄,季節更替富於戲劇性。每一個季節出場時都像個女主角,自以為它的表演是人們在這世界上生息的緣由。當保羅·D被迫從124號搬到後面的棚子裡去的時候,夏已經被噓下臺,秋帶著它那血與金的瓶子引起了大家的矚目。甚至在夜晚,本該有個安閒的間歇,卻仍沒有,因為風景隱去的聲音依舊動人而嘹亮。保羅·D把報紙墊在身下、蓋在身上,給他的薄毯子幫點忙。可是他一心想著的並不是寒冷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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