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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抗拒的影子卻像星球一樣永不停止地轉動,生生不息。
想到這一點,讓我自覺像螞蟻一樣渺小。
這種念頭並不影響我們站在這積滿歷史塵埃的頂樓上的心情。在飯店老年爵士樂隊奏出的若有若無的一絲靡靡之音裡,我們眺望城市,置身於城市之外談我們的情說我們的愛。我喜歡在習習從浦江吹來的溼潤夜風裡,脫得只剩胸衣和底褲,我肯定有戀內衣癖,或者自戀癖、當眾裸露癖之類的毛病,我希望此情此景可以刺激天天的性慾神經。“不要這樣,”天天痛苦地說,轉過頭去。
於是我繼續脫,像脫衣舞娘那樣。肌膚上有藍色的小花在燃燒,這輕微的感覺使我看不見自己的美。自己的個性、自己的身份,彷彿只為了全力製作一個陌生的神話,在我和心愛的男孩之間的神話。
男孩目眩神迷地坐在欄杆下,半懷著悲哀,半懷著感激,看女孩在月光下跳舞,她的身體有天鵝絨的光滑,也有豹子般使人震驚的力量,每一種模仿貓科動物的蹲伏、跳躍。旋轉的姿態生髮出優雅但令人幾欲發狂的蠱惑。
“試一試,到我身體裡來,像真正的愛人那樣,我的蜜糖,試一試。”
“不行,我做不到的。”他縮成一團。
“好啦,我就往樓下跳吧,”女孩笑起來,抓住欄杆作勢要爬出去。他一把抱住她,吻著她。支離破碎的情慾找不到一條流淌的通道,愛情造成的幻覺,肉體不能企及的奇蹟,還有被冥冥中的神驅趕著失敗但狂歡著的幽靈。所有粉塵撲向我們,粘住了我和我的愛的咽喉。
凌晨3點,我蜷縮在寬大而舒適的床上,注視著旁邊的天天,他已經入睡或者假裝入睡了,房間裡有種別樣的寧靜。他的自畫像掛在鋼琴的上方,是一張毫無暇疵的面孔,誰能拒絕愛這樣一張臉?這靈魂的愛一直撕裂著我們的肉體。
我一次次地在愛人身邊用纖瘦的手指自讀,讓自己飛,飛進性高潮的泥淖裡,想象中永遠有一盞罪與罰的長明燈。
三、我有一個夢
好女孩上天堂,壞女孩走四方。
——伊芙·泰勒
一個女人選擇寫作這個職業,
多半是為了在男權社會里給自己一個階層。
——艾瑞卡·瓊
我是這樣一個人,對於父母來說,我是個沒良心的小惡人(在5歲時我就學會拿著一把棒棒糖傲然出走),對於師長或昔日雜誌社領導、同事來說,我是個不可理喻的聰明人(專業精通,喜怒無常,只要看過開頭就猜得出任何一部電影或一個故事的結尾),對於眾多男人來說,我算得上春光灩漣的小美人(有一雙日本卡通片裡女孩特有的大眼睛和一個如可可·夏奈爾的長脖子)。而在我自己眼裡,我是個很不怎麼樣的女孩子,儘管有朝一日可能會推也推不掉地成為名女人。
我的曾祖母在世時經常說,“人的命運好比一根風箏線,一端在地上,另一端在天上。上天入地都逃不過這命的,”或者說,“人如三節草,不知哪節好。”
她是一個頭發雪白,個子小小的老年人,像白線團一樣終日坐在一把搖椅上,據說很多人相信她有特異通靈能力,曾經成功預測過1987年那次上海3級小地震,也準確地在死前3天向家人通告了她的死期。她的照片至今還掛在我父母家的牆壁上,他們認為她繼續在保佑全家。也正是我的曾祖母預言了我會成為舞文弄墨的才女,文曲星照在我頭頂,墨水充滿了我的肚子,她說我終將出人頭地。
在大學裡我經常給一些我暗戀的物件寫信,那些情書聲情並茂,幾乎使我出手必勝。在雜誌社裡我採寫的人物故事像小說一樣情節曲折、語言優美,以至於經常使真的變得像假的,假的變得像真的。
在終於意識到我以前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浪費我的寫作天才後,我辭了那份高薪的工作,為此我的父母對我再次感到絕望,當初還是我父親四處託人才得到那份工作的。
“你這小孩到底是不是我生的?怎麼老是頭上長角腳上長刺?你說你折騰來折騰去為了個什麼呢?”媽媽說。她是個柔美而憔悴的女人,她把她的一生都花在給丈夫燙襯衣給女兒尋找一條幸福大道上,她不能接受婚前性行為,也絕不能容忍女孩子穿緊身T恤時不穿胸罩故意露出乳頭的形狀。
“終有一天你會意識到,人活在世上安穩踏實最重要,人家張愛玲也說,人生還是以安穩做底子的。”爸爸說,他知道我喜歡張愛玲。爸爸是個微胖的喜歡抽雪茄喜歡和年輕人談心的大學歷史系教授,風度翩翩,從小就對我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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