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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壽不由得說:“多謝胡爺還記著這些事。”
胡昭華滿面春風,格外體貼:“你是愛喝葡萄酒的,今天給你預備的這幾瓶上好佳釀,都是託洋商從英夷京都倫敦帶來的,真正的法蘭西葡萄酒!”
童僕上前,給各人的高腳玻璃杯裡斟滿深紅色的葡萄酒,一股異樣的清香在席間瀰漫開來。天壽看著胡昭華,目光很是沉鬱:“胡爺,您太費心了,真不敢當。”
胡昭華哈哈地笑得很開心:“說什麼費心不費心,只要韻蘭你高興,只要我胡某人辦得到!”
那邊冷香也盯著胡昭華,目光不無酸楚,但他笑著,還掏出他的粉紅色的小手絹掩著瘦伶伶的臉頰,秀氣地動著紅嘴唇:“韻蘭,聽聽啊,這許多年,我們家主爺對你一往情深,體貼入微,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該軟一軟了吧?……那荔枝再好再甜,熟過了日子也會爛的喲!……”
浣香見家主爺對冷香這番尖酸的話皺起了眉頭,趕忙轉個話題:“兩年不見,天壽兄弟的技藝果真是大進了,令我輩望塵莫及啊!”
“可不是嘛!”雨香接著說,“跟天壽哥配戲真叫舒服,真叫痛快!就看今兒這些戲吧,誰趕得上你呀,可不就像戲裡常說的,鶴立雞群也似的。”
冷香用筷子夾了一隻胭脂雞翅,使勁兒摔在自己的接碟裡,白了雨香一眼,低聲嘟囔道:“誰喜歡當雞誰去當,我就喜歡吃雞!”
雨香不理冷香,對胡昭華說:“要是天壽哥能回咱們胡家班,那廣州的戲班子裡咱們可就拔頭份兒啦!”
“對呀對呀,”不等胡昭華答話,冷香嘻嘻笑著,陰陽怪氣地說,“真巴不得韻蘭你來唱正旦呀,我早就煩透了,去唱唱五旦六旦【五旦六旦:戲曲角色行當。五旦扮演未婚少女,也叫閨門旦;六旦以演劇中配角為主,也稱貼旦。】多開心,多輕鬆!”
胡昭華沉了臉,說:“冷香你什麼毛病!”
天壽靜靜地說:“冷香你放心,我不會回來的。”
冷香再不能忍,不管不顧地喊叫著說:“我憑什麼放心?你能不回來嗎?你能不回來嗎?要不是那個倒黴的欽差大人來廣東搞什麼禁菸,家主爺不得不收斂一二,兩年前就把你弄回來了!……你爹還欠著家主爺一萬兩煙債銀子呢!父債子還,跑得了你?……”
“嘭!”胡昭華一拍桌子,杯盤碟碗丁當亂響,他黑眉高挑,瞪眼喝道:“竟敢如此張狂!反了你了!還不給我退下!”
冷香嚇得變了臉色,咬住嘴唇,離席而去。胡昭華揮手連聲說,都走都走!把陪席的浣香和雨香也一氣兒趕走了,還緊皺雙眉不住地搖頭說:“都怪我平日管教不嚴,把他們慣壞了,沒規矩……”
席邊只剩下侷促不安的天壽。他起身要告辭,胡昭華再次挽留,吩咐添酒換菜,說是多年的忘年交,許久不見,難得有這樣的談天機會,好多話是不足為他人道的。冷香離開,天壽自覺輕鬆了幾分,又聽得樓下划拳拼酒的聲音很是熱鬧,便也寬心坐下。
人都是這樣,受到別人的格外厚待,就會記起他的許多好處;天壽一旦回想與胡爺多年的“忘年交”情誼,也就不由得軟了心腸。趁著胡昭華斟酒的工夫,天壽細細打量他,再端起注滿紅寶石般瑩澈酒液的高腳玻璃杯,輕輕的話語間就不由自主地帶出幾分關切:“胡爺,也就兩年不見,你……竟顯老了。”
“真的?”胡昭華下意識地伸手抹了抹額頭眼窩和麵頰,苦笑道:“除了你小天壽,再沒第二個人肯當面告訴我……”
“對不住,胡爺,我是想,你該自己多保重才是……聽說這兩年你也經了不少艱難……”
“艱難算什麼?唉,你不知道這兩年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小命沒丟就算萬幸了!”胡昭華搖著頭長聲嘆息,動了真情,眼圈都紅了。
依著他的性子,只願終老溫柔富貴鄉,既不屑於登仕途去攀附,也懶得在生意場上廝混,寧可把風花雪月當做一生的事業。老天爺讓他投胎到這天下數得著的大豪門,莫非覺得不能這麼便宜他,必得生出重重困厄狠狠折磨他一通才肯罷休?
欽差大人到廣州,真可謂挾風雷而至,聲勢驚人。而他當時並不在意,天塌了有父親頂著,他只要深居簡出,不惹是非,再深的溝再高的坎也能平安越過。
父親身為十三行行總,什麼世面沒見過?什麼風浪沒經過?這次竟頂不住了。胡家事務無論內外大小,從來都大權獨攬的老爺子,竟召集子弟們問計。老人家眼睛佈滿血絲,灰白的眉毛鬍鬚都在顫抖,昔日的威嚴再也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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