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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一臉的焦慮愁苦,他沉重地說明逼到眼前的困境:欽差大人先拿十三行行商開刀了!
十三行的幾位首領被傳喚到欽差行轅,林大人聲色俱厲,痛斥十三行行商管束夷商不力,駕馭夷商無方,致使夷商借貿易為名大量輸入鴉片,流毒天下,禍國殃民。行商們必須將功贖罪,勒令一切進行非法貿易的夷商繳出所有鴉片毒品!
但事情明擺著,行商們儘管領有朝廷的特許,壟斷了中國人與夷商的貿易,但夷人做生意講的是平等交易,彼此是生意夥伴,何嘗對行商認低伏小?況且夷商有錢有洋貨,廣州從官場到民間,多少人奉承他們還來不及,何談管束駕馭!
夷商不敢得罪,可握著百姓生殺予奪大權的朝廷官府就更不能得罪了!
怎麼辦?
胡昭華出主意說:錢能通神。歷來廣州官府的上上下下,沒有不認銀子的。不然,被朝廷一禁再禁的鴉片生意也不會那麼火爆。
次日覲見欽差大人,胡家老爺子就再三叩首,向上稟告說:“胡某人情願敬獻家財……”不料話未落音,欽差竟然大怒,一拍大案,喝道:“本欽差不要你的銀子,要你的腦袋!”嚇得老爺子當場驚倒,抬回家中猶哆嗦不止,就此不能起床。
身為長子的胡昭華,只得臨危受命,替父親擔當起行總職責,來往於官府與夷商之間做傳聲筒,受盡了兩頭說好話兩頭受氣的夾板罪。
因為夷商不肯繳鴉片,行商們在欽差大堂上罰跪兩個時辰,胡昭華跪得膝蓋紅腫,幾天不能走路,至今青瘢累累,疼痛不消。
夷商再次表示拒絕時,欽差便威脅要殺行商的頭向夷人示警,令行商們套上沉重的木枷鎖鏈去夷商處下諭帖,限期收繳全部鴉片,胡昭華又是首當其衝。
還是為了相同的原因,胡昭華受了笞刑,從小沒人敢碰一手指頭的他,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痛苦和屈辱逼得他幾乎自殺……
直到欽差大人下令封鎖夷人商館,最終斷絕夷商飲食的關頭,夷商才不得不屈服,答應繳出所有鴉片,胡昭華也才覺得隨時可能丟掉的頭顱總算屬於自己了。
後來這位林欽差又長任兩廣總督,在他治下,胡昭華一干行商們過日子能不小心翼翼、提心吊膽?難怪他剛被朝廷革職,胡昭華就如釋重負,把停了兩年的戲又唱了起來。
天壽聽他說罷,輕輕嘆道:“看你消瘦許多,想必吃苦不少。但經此一番歷練,未嘗不是好事。”
胡昭華朝椅背上一靠,望著天壽感慨地點頭道:“果然知我者韻蘭,旁人再不會作此想,只知一味悲憫怨恨……”
天壽不願迎合討好,但當面反駁主人也不明智,他咬著嘴唇沉默片刻,終於不願違心地預設,低垂著眼簾小聲說:“莫怪我逆著公子你的心意說話,那大人是奉朝廷之命,禁菸繳煙有百利而無一害,家父因此而脫離苦海;再說虎門銷煙,萬民歡騰,著實大張了我天朝的國威!他是一位少有的清官、好官,竟被革職……”天壽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胡昭華一時發矇,略一思索,恍然而悟:“我聽說他曾解過你的牢獄之災,與你有恩的,是不是?……唉,我雖被他整治得半死不活,心下還是敬服他的為人。不要說我,就是那些夷商,一面為鴉片恨他入骨,一面也還佩服他,說他是天朝少有的明白人哩!”
天壽疑惑地看看胡昭華,不知他這番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卻聽得樓下一片喧鬧,那裡的筵席已經散了,天壽便又起身告辭。
一瞬間,胡昭華的神情變了,象牙色的面頰泛上一片粉紅,溼滋滋的紫紅色嘴唇綻成溫存的微笑,兩道多情的長酒窩也格外地深了,眼睛水汪汪的,目光像軟軟的細毛刷子在天壽的臉龐上掃來掃去,一面輕輕地說:“要是我不讓你走,你說你走得了嗎?”
天壽的心怦怦亂跳,這熟悉的微笑仍像他幼年初次見到時候一樣,吸引他感召他影響他,使他一時有些迷亂,有些氣促氣短。他咬牙屏息,使自己平靜,畢竟久在臺上做戲,平日需要以做戲來應付時也不犯難,便略沉了一沉,微微笑道:“胡爺不會如此這般的。”
胡昭華逼近來問:“為什麼?”
天壽讓笑容消失,靜靜地說:“胡爺既引我為知己,自然不會強我所難了。”
胡昭華一時語塞。
他一向認為自己是情場老手,是情場聖手,豁達灑脫是他只吸花蜜不受花朵困擾的最大長處。直到兩年前的“書齋波瀾”為止,他與天壽交往七八年,都沒大動過這方面的心思,一直拿天壽當忘年交的小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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