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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映村實在大惑不解:無論女色還是男色,弄到手不就行了,何須花這麼多工夫,費這麼多心思?太累人了!
胡昭華聽了王映村的話,哈哈大笑,說道:你竟也是個大俗人了!箇中滋味絕佳,斷非爾等傖父所知。彷彿飲酒吃茶,含英咀華,細細品味,細細玩賞,妙在其中樂在其中,妙樂無窮,令人心醉……
胡昭華這一番話和他那時少有的眉飛色舞的神情,令王映村嘆為此生所僅見。所以,今天小小雨香竟能一語中的,看出胡大爺眼眸中的奧秘,王師爺實在不能不驚異了。
第十一章
下午的戲只演到一半,就被家主爺給停了。他說,管笛簫笙檀板輕唱倒也罷了,敲鑼打鼓成何體統!叫外人聽了倒像胡家在幸災樂禍,有傷忠厚嘛!眾人哪敢違拗,只得各自散了。
胡昭華邀外請的名優飲宴,王師爺和家班裡的冷香、浣香和雨香作陪,地點選在處於花園中心的清芳樓。
清芳樓有一個遠近聞名的露臺,跟花園裡的幾座石橋和亭子一樣,是胡家從澳門專請的英夷建築師修建的,都是以大理石雕琢。尤其露臺上浮雕的垂花飾,英夷稱作什麼巴羅克式,果然華麗別緻,出類拔萃,和園中那尊手拿噴水花瓶、衣裳垂落得露頸露背露胸露乳的大理石雕西洋女像一起,被人公認是胡家花園兩絕。所以,每當胡昭華站在露臺俯視他的規模宏大的私家花園時,總不免寵辱皆忘,躊躇滿志。此時,他看著衣裝華麗的優伶們三三兩兩、說說笑笑,過曲橋,穿花徑,向清芳樓走來,只覺一片鶯聲燕語,滿目花嬌柳媚,真正地陶醉了。
眼見天壽在辛夷亭邊停步,王映村在竭力勸說,好幾個優伶也圍上去同勸,胡昭華一急,連忙下樓趕過去。出樓門口正遇上冷香和浣香,冷香滿臉不高興,嘴裡嘀嘀咕咕道:不就在外頭唱了兩年,有什麼了不起,回這兒擺臭架子!胡昭華瞪了冷香一眼,直奔辛夷亭。
果然,天壽要告辭,說父親有病,約好了今天回家,再晚了怕誤船。
胡昭華笑道:“令尊的病不是已經好了嗎?你們父子兄弟離開我這裡才幾年,難得你今天回來,留下吃頓便飯令尊還會見怪不成?”
王師爺也勸:“咱們也有十年的交情了,是是非非好好歹歹就不必說它,喝杯酒的面子還不肯給嗎?”
天壽低頭不語,唇邊幾許無奈的笑。
胡昭華道:“說起來,令尊還欠著我的情呢!……”見天壽抬頭,眸子裡閃過一道寒光,他立刻做出掩飾失口的樣兒,用玩笑的口氣接著說,“好,不講這個不講這個。不看僧面看佛面,不領王師爺的情,不領我的情,倒也罷了,你就不看這辛夷亭,不看這一片紫玉蘭?”
天壽微微一愣,目光掃向辛夷亭,掃過亭邊那些枝肥葉茂樹幹筆直的玉蘭和木蘭,面色和緩下來。這裡曾是他最喜愛的地方,常常獨自在亭中樹下流連,當紫玉蘭盛開的時候,他更是徘徊不去,呼吸花的芳香,與花朵草木傾談……一時間,他的眼睛裡又掠過夢幻般的迷茫,神情也變得清冷而落漠。
“你一定要回家看父親,也不難嘛,”王師爺又補了一句,“就專給你派條船,那還不是胡爺一句話的事!如今他是誰!”
天壽又低下頭去,猶如嘆息般地輕輕說了一聲:“好吧。”
外請的名伶和封四爺、笛師一起人,由王師爺陪同在清芳樓下飲宴,天壽曾是胡家班的舊人,便同家班的三人一起,在樓上跟家主爺同席。
等候已久的冷香笑模笑樣地說:“韻蘭果然身價不凡,非家主爺親自出馬還請不動呢,害我們在這兒坐冷板凳。”
在門邊由僕人侍候著洗臉的天壽勉強笑著解釋:“實在是老父病體未愈,放心不下,不是有意怠慢……”
冷香笑道:“柳師傅不是早就戒菸了嗎?難道戒菸還戒出病來了?”
浣香悄悄拽了拽冷香,雨香也不滿地看了他一眼,胡昭華卻望著天壽說:“韻蘭,何必洗呢,現如今唱昆旦的都時興平日裡也上脂粉的。”
入席坐下的天壽淡淡地回答說:“我還不慣。”話音未落,就發現對面的冷香那張薄施粉黛的臉不大自在起來。
胡昭華笑道:“不錯,卻嫌脂粉汙顏色。韻蘭便是素面朝天,也勝過儕輩萬千!好,好!”
冷香不高興地扭扭身子,噘著嘴,用嬌嗔的目光向家主爺表示不滿。
胡昭華看他一眼,不理會,指著席面繼續對天壽說:“這是你愛吃的西施舌、江瑤柱、燒駝峰,那副熊掌蒸了怕有兩天兩夜,果然難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