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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位匝哈塔格越走越快,把天祿甩到後頭,直衝到英蘭姐弟面前,猛地停住,滿是淚水的眼睛在英蘭天壽的臉上轉來轉去,嘴唇發抖,卻說不出話來。
英蘭說:“姑娘,是你找我嗎?有什麼事兒?”
姑娘大叫道:“英蘭姐姐!天壽小弟!”英蘭還沒有回過神,那姑娘已經撲過來摟住英蘭的脖子哭開了。
天壽驚異不定,望著她們發愣。
天祿趕到,擦著頭上的汗,說:“老天,怎麼連親骨肉全都不認得了,這是大香啊!”英蘭大驚,連忙把姑娘推開一臂,仔細打量:“你,你真的是大香?”
大香哭得喘不過氣,抽抽噎噎地說:“姐,我,我是大香……你們,你們竟都把我……忘了嗎?……嗚嗚……”她哭得愈加傷心。
親人離散而又重逢,是大喜事,不管流多少淚水,終會雨過天晴。姐妹們和天祿一起,重新回臨水敞軒坐定,漸漸平靜下來。
說起這些年各自的遭遇,又都唏噓不已。
三年前,大香小香這一對孿生姐妹被賣以後,人販子以為奇貨可居,說這是花魁的料,留廣州可惜了,要賣給識貨的主兒,定能賣個好價錢,所以早早就離了廣州,要把她們賣到青樓的發祥地揚州,一處叫杏春院的有名坊間學藝。還告訴她們若能從那裡學成出來,琴棋書畫、吹拉彈唱必定出類拔萃,技壓群芳,以後,紅官人名校書的日子,一定好過得不得了,篤定賽過神仙。
大香當然不信這些鬼話,但小香信,還巴不得早一日進那杏春院,好顯一顯她早就能吹拉彈唱的本事,說話間就以紅官人名校書自居了。大香罵她下流沒出息,她全不在乎,倒說:咱家世代唱戲,那就有出息不下流了?戲子見了妓家照規矩還得叫姑姑呢,我要是成了紅官人名校書,比原來的輩分兒還高呢!
大香拿這同胞親妹妹一點辦法沒有,罵她她不理睬,勸她她不聽,說多了她還嫌煩還翻臉。但她一門心思要成名妓,成天高高興興、喜眉笑臉的樣子,倒幫了大香的忙。人販子哪裡分得清她倆,只當這對姐妹花都心甘情願地盼著過好日子,棒打也不走呢,對她們也就越來越不提防。
大香早就拿定主意,寧死也不入娼門!便趁著人販子一時高興帶她們上岸的機會逃跑了。
跑到江邊一問,離揚州不過百里水程,還有被抓回去的危險,當時就上了一條過江的小船,心想隔著大江就再也找不著她了。
不想那日風浪太大,船行江心,把不住舵,一下子就翻了,大香會一點水,但大江滔滔,風急浪高,她那點水性哪裡夠用,喝了不知多少口水,到再沒力氣掙扎的時候,也就不想再掙扎著活下去了,倒覺得死了更痛快。
她被救上船的時候,已經不省人事,終究年輕氣盛,她還是活了過來。一睜眼發現周圍雕樑畫棟、繡帷低垂,只當是被杏春院抓回來了,嚇得直哆嗦。後來一位面目慈祥、身著官衣的中年婦人出現在她面前,告訴她這是一艘官船的時候,她才鬆了口氣,放聲大哭。
這是海都統初上任所的官船,這位中年婦人便是海都統的夫人。
海夫人信佛,不只燒香拜佛、吃齋唸佛,一生都講行善。海夫人雖有兩個兒子和四個孫子,卻一輩子沒養過女兒,所以聽了大香的哭訴,便自作主張,收留她在身邊做了貼身侍女。
海夫人十分喜愛大香,本想收養她做義女,但遭到海都統的反對,因為大香是不折不扣的漢人,而海都統一家是世世代代血統純粹的滿洲旗人……
聽大香說了一遍,大家都悲喜交加,一會兒落淚一會兒笑。
天祿不由得黯然神傷,嘆道:“這樣看起來,我在蘇州遇到的那位珠娘,篤定就是小香了!……可惜當時沒有多問,若說破認實了,還能設法救她……”英蘭苦笑道:“只怕救她不得,她自家情願,便天王老子也無法可想呀!”天祿說:“我看她那境遇……也是怪可憐的。”大香問清緣由,也搖頭說:“雖然一時可憐,若是從良出來,哪裡有朝朝寒食、夜夜元宵的日子好過?不能出人頭地,她決不肯的呀!……只能隨她去了。”想到大姐姐、四姐姐都為了出人頭地走到賣笑為娼的路上,天壽心裡又是一陣痠痛,痛定之後,那做男人的決心又堅硬了許多。
英蘭嘆道:“咱們一家四分五裂,我心裡哪天不記掛!只是方才見到你,還有上回在海都統府中見到你,實在太不像了,哪裡敢認呢?”
天壽悽然一笑:“我還記得,早年從京裡往廣州的船上,你和小香還為裹腳布吵鬧哩,乍一見你一雙大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