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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幾天的水上行船,日頭和風沙已經使那張老面的臉越發粗糙了。聽七老漢說他,他就嘿嘿直笑,說:“七伯還在埋怨我?我不在荊紫關耽擱半晌,一路上你讓我給你講故事解悶,我拿什麼給你講的?”
金狗說:“荊紫關出了什麼趣事,你講講,這位同志是作州河考察的,他也是專喜歡聽這些的!”
福運說:“荊紫關北十五里那邊山裡,出了一個山裡娃子,這娃子前年考上了大學,好有名哩,是那一帶考上的第一個大學生。他上大學前在村裡定了一個女子,到大學後,他學習特別好,開始寫起文章,是寫的什麼小說的,就寫得也出了名,竟能在省城的幾家報刊上得獎!這山裡娃子命壯哩,他班裡有一個教授的女兒,那女子就也愛上了他。對,我說漏了,他到大學後,穿的當然還是咱山區人穿的衣裳,同學們倒瞧不起他,那個教授的女兒叫過他‘稼娃’,當眾戲弄過他的。後來他文章寫得好,教授的女兒就和他最能談得攏,送他錢,幫他買好東西吃,買新衣服穿,他病了住醫院,她哭哭啼啼到醫院日夜伺候他。後來他們也就睡覺了。後來,他竟把那教授的女兒殺了,是他們在睡覺時他掐死她的。女子死了,他還摟著她直睡到半中午。後來就去自首投案了。”
韓文舉說:“福運你講完了嗎?你那嘴真是木頭做的,講得沒鹽沒醋的!”
福運說:“這還不生動嗎?我在荊紫關街上看的佈告,那山裡娃子是被槍決了,佈告上說的才要簡單。我看了,真覺得怪,這娃子怕是瘋了?!”
韓文舉說:“這有什麼怪的?他一定是還在愛著村裡那個女子,和教授女兒睡了覺就良心受譴責了。男人家幹那事,事後都要後悔的。他怕良心受到譴責,又擺脫不了那教授女兒,就把她殺了。鞏寶山的事和這是一樣的,只是結果不一樣,鞏寶山進城後愛上個女學生,但他不先提出和原老婆離婚,要叫老婆提出,就整日折磨她,將那女學生領到家來氣她,晚上回來遲了,老婆問他是開會去的嗎?他就說:不是開會,是那個女學生陪我去玩了!老婆就哭,他卻又哄勸,拿了手帕讓擦淚,卻說:這手帕就是那個女學生送我的!這老婆是張家嶺張善子的女兒,人心小,就上吊死了。她要不上吊,再發展下去,說不定鞏寶山也要殺了她!”
韓文舉講到這兒,才發現他舉例的鞏寶山要殺的是自己老婆而不是野老婆,和山裡娃子所殺的不一樣。但別人沒有提出異議,他也就不解釋了。
福運又說:“荊紫關的人議論紛紛,說這小子不會享福,你進了城不想要山裡女子可以離婚,山裡女子當然不如城裡女子,可偏偏把人家殺了,殺了人也就把自己斷送了!有的人說,這娃子從小就性硬,要打人就要打贏人,打不贏他就不動手,活該是挨槍子的坯子!有的人說,那一帶地方有一條河,天下的河水往東流,那裡河水卻流西,風水不好就出怪人怪事。他的上輩人就野蠻得很,他老爺當過山大王,他爹一九六○年聚了好多人鬧事,說是暴動進過牢,後來又說不是暴動,人是放了,但都是性硬人。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能打洞,這小子就殺了人!”
考察人一直聽他們說,這時開口道:“這案件我不大瞭解,聽這麼說了,倒覺得這事極有意思。往荊紫關怎麼個走法?”
金狗說:“你感興趣了?想去考察嗎?”
考察人說:“這件事很值得去考察考察,一個山裡娃子上了大學,成了名。又被一位教授的女兒愛上了,應該說是夠幸運的吧,可他偏偏在與人家發生關係後殺了人家?!這似乎是神經失常了,是瘋了!可我想,這其中怕不這麼簡單,因為對於一個心理偏狹的人來說,他大都是患得又患失的,成功了,虛榮心更強,只要有一點點挫折,一天到晚就要疑神疑鬼,認為別人設了圈套讓自己鑽。而失敗了,那更無法容忍,時時刻刻都只想著復仇……”
金狗問:“這種人你說是心理偏狹?那怎麼就能有這種心理呢?”
考察人說:“我國長期以來經濟不發達,地區之間貧富差別很大,商品流通又不開展,在許多山區,又加上閉塞、保守,這種偏狹心理就容易形成了。更何況這後面還有一層社會心理,就是說一場大的動亂過後,社會心理容易產生變態情緒,狂躁不安,喪失公德,不要法紀,把流血也不當回事。日本戰後的情況就是這樣,而中國的一場‘文化大革命’之後,也正是這樣,這次我沿途考察,碰到這樣的人和事就很多的。在我接觸的一些人身上,總是怎麼也不如意,怎麼也不合適,甚至總有一種復仇欲,但到底向誰復仇,他自己心裡也不清楚,實際上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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