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第2/4 頁)
住了!一個留著大鬍子的黑胖司機從高大的司機樓上跳下來,跑到車前,從地上將他拖起來,左右開弓兩記耳光,抬腿照著他的小屁股惡狠狠地踹了一腳:
“小兔崽子,你狗日的得是不想活了——找死啊!”
我一把拉住他,趕緊朝著單位的大門裡頭逃,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瞧,看那黑鐵塔般的大貨司機是否追上來……
“你……敢不敢?”一邊跑他還一邊問我。
“不……不敢。”我老老實實地回答說。
“這回你服我了吧?”
“服了!服了!”
想當年,水泥高樓尚少,泥土草木還多。我們所住的單位大院的圍牆附近有許多枝繁葉茂的幽僻之處——那裡,正是我和盧福根的“百草園”。在這位江南農村長大的小夥伴的導引之下,我在小學階段的頭一個暑假裡,補習了許多學齡前的“功課”(絕對屬於“必修課”):抓蛐蛐兒,用朝洞裡灌水的方法;捅馬蜂窩,用一根長長的竹竿去捅,一捅就跑,在瘋狗似的嗷嗷叫著跑出幾十米遠後,還是被頭頂之上轟炸機編隊般的馬蜂蜇得一隻眼腫得都睜不開了,卻也是咧著嘴快樂地笑著的啊!我一輩子所認識的花兒和植物都是在這個夏天裡拜盧福根老師所教,不知道為什麼,我最愛向日葵。
有一天,是在興慶公園的游泳池因為換水而暫時關閉的下午,我們又來到了我們的“百草園”,盧福根在此發現了一棵碩大的香椿樹,便立刻蹬脫了雙腳上的塑膠涼鞋,朝著自己雙手的手掌心裡各吐了一口唾沫,抱住樹就向上爬,很快就爬上去了,我眼看著他就快要爬到樹幹的頂部,伸出手去摘那樹上的香椿。他在樹上摘,我在樹下撿……結果這天晚飯時,我在他家的飯桌上吃到了盧師傅現做的香椿炒雞蛋(在暑假中我已是無數次來到他家蹭飯吃了),香得叫人直流口水!於是,香椿炒雞蛋也由此成了我終身性喜愛的一種菜餚,我實在想不出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能比香椿更適合跟雞蛋炒在一起的了。自然,我也發現:香椿屬於這樣的東西,愛好者愛之強烈,厭棄者厭之甚深——我想:這些厭棄者都屬於從小沒有爬過香椿樹並親手摘過香椿的人吧?
跟我回到當年,回到1975年的夏天,回到那個暑假,話說吃過香椿炒雞蛋幾天以後的一個下午,我們的嘴又饞了起來,再度來到我們的“百草園”,來到那棵香椿樹下,不用說:這一定是嘴饞生出的動力,一轉眼,盧福根已經像猴兒一樣敏捷地爬了上去,動作飛快地在上頭摘了足夠一盤菜的香椿之後便下來了,他坐在樹下休息,鼓勵我也爬上去摘——在我看來,爬樹又不是去馬路上鑽卡車或鐵軌上鑽火車,沒什麼不敢的,便學著他的樣子:蹬脫雙腳上的塑膠涼鞋,朝著自己雙手的手掌心各吐一口唾沫,環抱樹幹向上爬,起初不得要領,動作有點吃力,經“盧老師”稍加指點後,也就變得自如起來,甚至感受到:雙腿夾緊樹幹的感覺有點美妙,就像前年我給女籃7號當球童的那會兒有一次爬籃球架的那種感覺:腳心癢癢的,這種奇妙之癢由此朝著周身漾開,朝著心裡去了,帶來全身心的愉快……很快我就爬到了樹幹開杈的地方,正不知該如何應對時,聽見“盧老師”在樹下叫道:“把腿夾緊!把腿夾緊!別害怕!”——我照他說的那樣做了,將雙腿夾得更緊,但手卻不敢離開環抱的樹,不敢伸出手去摘那香椿的芽——這也才知道“盧老師”的真本事:一切都不像在樹下看起來那麼簡單啊!由於不敢伸手摘香椿,我爬上樹來就失去了目的,只是雙腿緊夾雙臂緊抱著那樹幹,眼睛也不敢朝下看(一看就心慌就頭暈),於是便朝遠處望去,看到了周圍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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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往事 第六章1975(16)
這棵碩大的香椿樹正好長在前年新蓋的汽車庫的屁股後面,我看見了汽車庫的後牆、後窗和屋頂,看見了依它而建的一座半地下的汽油庫及其頂上的平臺——那裡也是我們平常愛來玩耍的地方,再往過來,是一片蔥蘢的草木,有葡萄架什麼的,草木深處,則有一個露天的公共廁所,供我們這些機關單位裡的臨時居民所專用,現在我居高臨下,把它看得一清二楚,男女一牆之隔,連裡面各有幾個茅坑我都看清楚了……
看到此處,我感到自己此次爬上樹來已經有收穫了,不虛此爬,就準備下去,正要慢慢朝下出溜時,只見女廁門前茂密的樹枝動了那麼一下,不等我回過神來,女廁裡頭已走進一個人來——只一眼我便看清了:這是馮紅軍的媽!就是小猴子的娘!就是教大學的女老師!就是給那幫“好孩子”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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