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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的筋像虯曲的根,臉上的皺紋也像,手指也像,整個人,如同一大塊根雕。從上到下,可以看出,他正是蕭條企業的一個縮影。
左處長先對胡冬根談了專案組所遇到的一些難題,希望胡冬根能相信他,能予以配合。
“我相信你們。”胡冬根時而用手掌擦眼睛,時而用手掌去擦鼻子。
“聽說,你和蔣克、歐陽得貴曾被公安局非法拘留,我們想了解一下前後的經過,你能談談這些事嗎?”
談了一會兒,胡冬根的老伴買菜回來了。胡冬根吩咐老伴:“你去把蔣克和歐陽得貴找來,說我有要緊事找他們。這三位,是省公安廳來的,是專為我們來申冤的。”
蔣克、歐陽得貴一進來,胡冬根就要蔣克來談。蔣克人面板白,個子高些;歐陽得貴面板較黑,個子矮些。他們初見左處長三人,都有些抖抖索索。但很快蔣克就消除了戒備,談開了。果然是蔣克善談,而歐陽得貴則稍顯木訥。
“實不相瞞,到今天為止,我們廠已經是兩年零八個月沒有拿過工資了。我們裝置廠是1960年創辦的安寧縣最早的企業之一。成立以後生產一直蒸蒸日上,八十年代進廠工人越來越多,加上競爭跟不上,八十年代後期就開始走下坡路了,但工資還是可以發下來,自從佘彤在1993年承包後——”“等等,你說的這個佘彤是不是在逃犯佘彤?”
左處長打斷了他的話。
“不是他是哪個!”
左處長疑惑地問道:
“佘彤他不是三丹物資總公司的總經理嗎?”
“他當那個總經理之前就在裝置廠做廠長,承包了裝置廠。”
左處長更不解了:
“他憑什麼?”
“憑什麼?憑傅書記一句話。”
“哪個副書記?”
“就是那個狐狸精傅梅,佘彤拜她做乾姐姐。”胡冬根硬橛橛地插上話來。
胡冬根的老伴趕緊朝他遞眼色,示意他不要亂說,如鯁在喉,胡冬根脖子上的老筋一抽一抽的。
“我怕什麼,別以為狐狸精還在位,我不敢說。邪的正不了,正的倒不了。姓程的好日子到了頭,她的日子掐指頭算就是,我才不怕呢,我就不信共產黨個個都像他們這樣邪。”
蔣克等胡冬根說完了,接著說:“佘彤一接手裝置廠,裝置廠馬上就烏煙瘴氣,來不及蹬腿就完了蛋。聽說他接手,廠裡都議論紛紛,說讓一個放出來的勞改犯來管一個廠子,難道說全廠的人都不如一個勞改犯。可是上面說現在是改革年代,不能用老眼光看新問題,選拔任用幹部要不拘一格,何況是承包,虧也虧他個人的,賺也賺他個人的,再說人是不斷變化的,隨著工作環境的變化,一些不良習氣也會改掉,還說人家是從監獄裡出來的,現在就需要這種膽子大,敢闖敢冒的人去開創局面。人家是吃過苦頭的,是從大熔爐裡煉出來,還能再犯錯誤。不能老抓著別人的痛腳去捏,現在改革開放也是一種實驗,允許人嘗試,誰嘗試都行。可好,佘彤上任了——一上任,就重用親信,排除異己,弄虛作假,徇私舞弊,挪用資金,公款送禮,公款吃喝,直喝得廠子山窮水盡,工人工資發不出。佘彤的小姘原來手上只有一個金箍子,一年後變成了八個,頸上的項鍊比牛繩還粗。你想想,他撈了多少。可是工人,退休的沒有退休金,上班的沒有工資,大家全住大黑咕隆咚的房子裡,他和副廠長幾個卻用公款蓋了一幢比滕王閣還氣派的官樓。眼看著廠子被他毀得只剩一口氣了,工人們多次集體上訪,找經委、找主管企業的副縣長、找縣紀委、市紀委,找縣檢察院,檢察院的人說:我們人手少,時間短,暫時管不了;找市紀委,市紀委的人說佘彤只是個廠長,不夠級別。縣裡的問題,一般由縣裡解決;找市反貪局,市反貪局的人說:材料已轉給局長了,可是局長到北京開會去了……左左右右,反反覆覆,大家找了無數次,可每一次工人們都碰壁而歸。有時是第一單位推給第二個單位,第二個單位又推給第三個單位,第三個單位又推到第四個單位……最後又推回到第一個單位。儘管如此,大家並不灰心,工人們為了自己的合法權益繼續堅持行動。可是,不料後院起火,工人宿舍的玻璃在晚上會被人突然砸碎。德貴的老婆一次晚上上廁所,剛出廁所,便叫人用斷磚頭在腦袋上砸了一傢伙,血流得如同堤決了口一樣,送到醫院,醫生說腦神經受到了傷害。到現在,人還癱在床上,神志不清,連話都不會說。很顯然,這是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在搞恐嚇。”
左處長從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