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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不讚美,難。
“不過住在豪華的房子裡,要是心裡不踏實,那還不如住在簡陋的漁船上。”一個幹警不以為然地說道。
持讚美觀點的幹警覺得他的不以為然有點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正要反駁,被左處長制止了。
“噓,不要說話。”
在枯草叢中潛伏了一個小時,晨光嶄露出來。天空像昆蟲的各色翅膀的大薈萃,有的一抹紅,有的生灰,有的紫,有的赭,有的如絲綢燒焦處的淡黃,有的薄而透明,有的透明中有點模糊,搖曳的光線像它們脈絡分明的紋路,一律振振欲飛。
齊萬春的女人正鬼鬼祟祟地從鐵柵的門洞裡探出頭來,先是朝四周看看,然後朝後招招手,招出來一個男人。男人大約四十來歲,背佝僂著,活像一隻穿山甲,必是齊萬春無疑。
左處長和兩名幹警看得一清二楚。
齊萬春和他的女人一驚一乍、自己嚇自己似地小步走著。
左處長等三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過去,嗖嗖嗖,如同三枝林中的響箭。齊萬春果真中了箭似地,癱軟在地上,好像大地的磁力對他格外起作用。齊萬春的女人也跳起來,挨宰的雞一樣撲騰來撲騰去。一陣鬧過,便披頭散髮起來。旋即又坐在地上,手拍膝蓋,且罵且歌,好像不把昨夜的晚餐全倒騰出來,算她沒本事。幹警過去按住她,她卻掙脫出手,五指握成拳,用拳頭捶鼻子,那鼻子下面即刻飛舞出兩條紅綢帶來。尖尖的指甲發瘋似地往臉上抓,臉上印出道道紅痕,如同彩虹。一面抓,女人還一面尖著嗓門喊:“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左處長厲聲喝道:“你是不是真想過過捱打的癮。”
齊萬春的女人一怔,呆了片刻,便嚎啕大哭起來。最終,她還是被兩名幹警架了起來。
對講機一傳話出去,警車一陣風似地嗚嗚駛來,車上只有齊萬秋和他的女人,左處長咬咬牙,沒說話,佘彤沒有被抓獲,對他來說,多少有些遺憾。
當齊萬春和齊萬秋兩兄弟,齊萬春的女人和齊萬秋的女人兩妯娌在警車上相會時,兩個男人的表情是沮喪,陰鬱的,兩個女人的表情是悲苦,愴然的。齊萬秋的女人雖然名位居小,卻比齊萬春的女人年齡大,顏色也不如她光豔,她對齊萬春的女人是既嫉妒又羨慕的。齊萬春現在的女人是他的第二任妻子,他的第一任妻子在五年前不明不白地“自殺”了。但是否真的是自殺,至今仍是一個謎,安寧縣的許多人都知道這個謎,但人們對於已經深埋至地層十米以下的謎是不大願勞神費力將其挖出來的。
現在,齊萬春的第二個女人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讓齊萬秋的女人突然感到一陣快慰。看到她的難受,無疑可以提高自己喜悅的程度,齊萬秋的女人想。但車子一陣猛烈的顛簸,讓她看清了自己的處境,使她的喜悅登時土崩瓦解。她觸景生情,不由地抽抽嗒嗒哭將起來。女人嘛,就是這樣,黃豆大的快樂可以把她們抬到雲霄;綠豆大的悲哀會壓得她們喘不過氣來。而且這快樂和悲哀可以完成在頃刻之間。
在去南章的路上,上了手銬的齊萬春一句話都不想說,隔著防護玻璃,他聽不到左處長他們的談話。
“隊長,那兩個草包保鏢為什麼不一同押過來?”一名幹警問左處長。幹警們喜歡把左處長稱為左隊長,這樣,多了一層親熱,少了一層因官氣造成的隔閡。
“傻小子,權當是送給安寧公安局的禮物好了。”一名年紀大些的幹警代左隊長回答道。
“隊長!真夠神的你!我明白了你為什麼不想先逮住齊萬春的老婆——是為了引蛇出洞。”
左處長笑笑。
“隊長,你怎麼估計到齊萬春一定在家?”
“你想想枕頭上會有什麼?”
“難道你看到了枕頭上的頭髮?長的是女人的頭髮,短的便是男人的頭髮——是不是這樣?”
“如果枕頭上沒有頭髮呢?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
“別的什麼?……哎,我真想不出來。隊長,我哪有您的火眼金睛厲害呢,還是你告訴我吧。”
“我是從枕頭上的凹痕來判斷的。”
“哦。”
“不僅從枕頭的凹痕來判斷,還有床上的兩個枕頭,一左一右兩個枕頭,假如是一個人睡,枕頭一般擺放在中間,人也自然睡在中間。我們進去時,看到齊萬春的女人睡在一邊,那麼,那空著的另一邊呢?——不言而喻了。還有第三個原因:男人的體臭,我一進屋,就聞到了一股男人的體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