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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真的選擇流亡海外,他的身影也將隱匿於眾多西去的帆影中。
“海路運輸意味著自由貿易的開始,意味著生活猛然變得好過。它對海洋國家的經濟是個促進。早在13世紀,英國糧食陸路運輸每經80公里,價格就提高15%,而從波爾多運往哈爾或愛爾蘭的加斯科尼葡萄酒,雖然遠涉重洋,價格不過增加10%。”①讓…巴蒂斯特?薩伊於1828年在工藝博物館講課時說,美國大西洋沿岸城市的居民“寧肯用從千里之外運來的英國煤取暖,而不用近在十里之內生產的木炭。陸上走十里的運費比海上行千里還貴。”① 。。
第三章 青花(4)
明成祖選擇鄭和出任船隊的統帥,與他的血統有著極大的關係。穆斯林一向重視商業,具有從商和航海雙重傳統。先知穆罕默德本人就出身於經商世家。許多穆斯林人兼有商人和神職人員的身份。而鄭和的祖父,便是一位入仕元朝的色目人,也就是說,鄭和具有一部分*人的血統。許多穆斯林於南宋末年隨蒙古騎兵探馬赤軍入滇。元世祖忽必烈派賽典赤擔任雲南最高行政長官——平章政事,治理雲南。隨賽典赤入滇的穆斯林,主要聚居在距鄭和家鄉昆陽不遠的省城昆明,元代稱“押赤”或“鴨池”。這裡,正是鄭和的出生之地。公元1381年,一位名叫“馬三保”的十歲男孩成為明軍的俘虜,並遭到閹割。這一年,朱元璋派大將傅友德、藍玉率三十萬大軍,進攻遠在雲南的元朝殘餘勢力,馬三保無憂無慮的童年時代在血腥廝殺中結束。這個男孩日後在明軍中屢建奇功,後來朱棣賜他姓鄭,並任命他為出洋船隊的正使太監。
西去的航程,對鄭和而言,可以說是某種精神上的尋根之旅。儘管後來鄭和皈依佛門,但他的血統使他不僅具有經商的天分,而且在與南洋與西洋人的交往中,佔據了身份上的先天優勢。
五
穆斯林入滇與青花瓷器的製造似乎風馬牛不相及,但細心的觀察者還是會發現二者之間的隱秘聯絡。青花瓷的著色劑為氧化鈷,中國鈷土礦主要產自雲南宣威、會澤、呈貢等地,俗稱“珠明料”。雲南鈷土的錳和鋁含量較高,屬於鈷錳氧化物。這種鈷土製作的青花瓷,色澤不如進口“回青”。後者屬於鈷鐵氧化物。雲南鈷礦的開發,顯然與穆斯林入滇直接相關。
還需回到《混一疆理圖》,否則,就無法瞭解青花瓷器在世界範圍內的旅行。形狀不同的陸地分散在海洋的邊緣,但它們早已成為彼此呼應的拼圖。大洋彼端的*地區不僅是青花瓷器的主要市場和繼續向西方販運的中轉站,而且為青花的呈色劑的重要來源。波斯、*人很早就用氧化鈷作為玻璃的呈色劑。中國最初使用的青花料都是從波斯或*進口,俗稱“回青”,即“來自*世界的青花料”。鄭和船隊不僅從*帶回了一些稀罕之物——比如光學眼鏡,更從東非的蘇麻離(今索馬利亞)帶回了大量的“蘇麻離青”,也就是鈷礦石。這些從鄭和船上卸下來的青花料,在質量上遠遠超過本土鈷礦,成為中國青花的主要原料。它使得日益衰微的瓷器生產重獲生機,景德鎮日漸稀薄的煙火再度濃烈起來。
事物間的聯絡往往超出我們的想象。在被海洋分隔的大陸之間,因青花而建立了一條隱秘的通道。我們可以就此繪製一幅關於青花的世界地圖,從中國、波斯、非洲到地中海,它單薄的身影跨越了大半個地球。作為青花旅程的見證者,鄭和的船隊幾乎與它們形影不離。伴隨著海洋這個巨大的空間障礙的解除,真正的全球化時代已經到來。圓形的瓷器,彷彿被縮小了的地球,從它的身上,我解讀到了來自世界每個角落的隱秘資訊。
黑人的手抱著潔白的青花瓷碗,小心翼翼地舉過頭頂,瓷碗如神靈的面孔般熠熠發光。黑人身邊是正在成形的柱墓——在肯亞曼達島,這樣的墓藏形式幾乎隨處可見。我與鄭和站在甲板上,遠遠地瞭望,他們的靈歌時疾時徐,彷彿不規則的海潮。
第三章 青花(5)
他們把青花碗鑲嵌在柱墓上。青花碗宛如深奧的子宮,收回了它曾經賦予的生命,那些彎曲卻唯美的花紋,或許可被看作對生命的總結。陽光經過青花碗上的植物進入逝者的軀體,讓他死後仍然能夠享受大自然的恩典。
生者圍繞著柱墓舞蹈,以此來表達他們對來自東方的神物的敬意和對死者的祈願。在他們激烈扭擺的身體之間,陽光晃動不止,使青花碗的顏色始終在神奇地變幻。
六
沒有人能夠抵擋青花的魅力,西方人透過遠征來奪取青花,反而成全了中國瓷器的遠征。青花成為最終的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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