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2/4 頁)
來,不由得悲憤填膺,身子就像篩糠似的抖了起來,仰著頭,她直視著程正,忘記了恐懼,忘記了驚駭,她一臉正氣,清清楚楚的說:“想當初,我爹是兩榜出身,在翰林院多年,我們趙家,也是有名有姓的好人家,如果不是家鄉又鬧旱又鬧水,再接著鬧瘟疫,爹去世了,家人門丁,死的死,走的走,一個家在幾年內凋零殆盡,我們又怎會流落到這兒來?我媽雖然不是名門才女,卻也是知書達禮的大家夫人,您以為我媽會輕易結交匪人嗎?老爺呀,我是真不知道水晶鐲的來源,求您老人家明察!但是,您千萬別冤枉我媽,她如今屍骨未寒,您別讓死者蒙冤呀!”
程正聽著韻奴的一篇述說,看著那張淚痕狼藉的臉,不知怎麼,他只覺得有股惻然不忍的心情。這小女子臉上有那樣一種不能漠視的正氣,慷慨陳辭,聲音又那樣清脆有致。聽那言語措詞,確實不像無知無識的鄉村女子,而像個出自名門的大家閨秀。這樣的姑娘怎會和竊案連結在一起呢?程正皺著眉,完全困惑了。如果他不是個實事求是的人,如果他是個昏官,那麼,事情就好辦了,反正現在人贓俱獲,斷它個糊里糊塗,把案子結了,也就算了。可是……可是……正像韻奴說的,別讓死者蒙冤呀!
“趙韻奴!”“是的,老爺。”“你媽除了給你這鐲子之外,還給過你別的首飾嗎?”程正問著,如果能再找出一兩件失單裡的東西,那麼,那死者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沒有,老爺,這是我們僅有的一樣首飾了。”
“怎麼會只有這一樣首飾呢?”
“稟老爺,我媽生病的時候,我們把首飾都當了。
“當了?當了些什麼東西?”
“金項練、翁翠耳環、瑪瑙鐲子,以及各種寶石戒指……我也不大記得清楚。”“誰拿去當的?”“是我,老爺。”“送到哪一家當鋪去了?”
“就是那家有利當鋪!”
“好了!”程正大聲說:“今天先退堂,來人啦!把趙韻奴還押下去,立刻著人去有利當鋪,起出所有趙韻奴當過的東西!並著人去傳李嬸子和朱公公,明天一早來堂上對質!退堂!”退堂之後,程正回到衙門後的書房裡去休息著。靠在太師椅中,他煩惱的轉著腦筋,辦過這麼多案子,沒一件像這樣莫名其妙的。那闖禍的水晶鐲在桌上放著光彩,晶瑩奪目,他不自禁的拿起來,細細瞧看,雙鳳盤踞,首尾相接,祥雲烘托,振翅欲飛,真是件好寶貝!他稱讚著,又不自禁的嘆息了,人類為了這些寶貝,化了多少的工夫,還不惜爭奪、偷竊,與犯罪,而這些寶物到底是什麼呢?嚴格說起來,不過是塊石頭而已!他拿著鐲子,慨然自語的說:
“水晶鐲!水晶鐲!你要真是件寶物,應該帶來的是一片祥和喜氣,而不該是犯罪與災難呵!”
他正在沉吟與感慨,下人進來回報說:
“稟老爺,周家公子來了!”
周仲濂!程正一早就叫人去通知他,鐲子已找到的事情,想必是為這水晶鐲而來。程正立即叫請,周仲濂走了進來,這少年不但詩書文字好,人長得也五官端正,神采英颯,程正常和自己的夫人說,自己有三個兒子,沒一個趕得過周仲濂的,而且惋惜沒個女兒,否則也可讓周仲濂做他的女婿。周仲濂因為眼光過高,挑剔得厲害,東不成,西不就,始終還沒訂親。“程老伯,聽說您找到了我家的水晶鐲!”周仲濂一進門就笑嘻嘻的說,他和程正已熟不拘禮,一向都稱程正為老伯。
“這不是嗎?”程正把手裡的鐲子遞了過去。“你來得正好,該仔細看看,是不是你家丟掉的那一個?”
周仲濂接過了鐲子,在程正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下人們倒上了茶。周仲濂細細審視,笑容滿面的抬起頭來,說:
“一點兒也不錯,正是那個鐲子,這是傳家之寶呢!失而復得,真不容易!家母要高興極了,丟了這鐲子,她老人家跟我嘰咕了好幾個月呢!到底老伯有辦法,那夥盜賊,您也抓著了吧?”“不是一夥,只是一個。”程正搖搖頭,低聲的說。
“一個?單人匹馬做的案嗎?”周仲濂驚奇的問:“這人必定是個三頭六臂的江洋大盜!”
“你要不要見見這三頭六臂的江洋大盜?”程正忽然興趣來了,心血來潮的說:“這犯人強硬得很,又能說會道,始終不肯承認東西是偷來的,還堅持說這鐲子是她家裡的東西呢。如果不是你報案在先,我也幾乎要相信她了。你不妨和她對質一下看看,本來,也該請你到堂上去對質一下的,可是,堂上總有那麼多規矩,怕你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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