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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上是長安人。她的父親薛鄖來到蜀中做官,卒於任上,留下孤兒寡母,生活很是艱辛。但薛濤聰明伶俐、多才多藝,才到及笄之年就以詩名聞於士林。西川節度使韋皋大人聽說後,於是令其入樂籍,正式成為學名叫“營妓”的政府公關小姐。不過此“妓”非彼“妓”,乃是賣藝不賣身,基本職責是官老爺們吃酒的時候負責陪酒。讓老爺們喝得高興,是這個職業最起碼的要求。唐代官老爺大多都是進士出身,文化水平之高是咱們現代人難以想象的。所以要讓這些文化人喝得高興,陪酒小姐也得有文化。您想想,唐代營妓數以千計,唯獨薛濤、李季蘭等少數幾個人能以陪酒揚名立萬,可不是沒有原因的。
薛濤家裡窮,買不起成都城裡奸商開發的商品房,只好住在城郊的浣花裡。不過這倒給薛濤的陪酒工作帶來了便利,因為這個小區的旁邊就是通往長安的大道,每天車馬流連,不管是達官貴人、富商巨賈還是窮酸書生,只要他們要去首都,就必須路過薛濤住的地方,順帶照顧一下她的生意。薛濤住的浣花溪邊上的獨門小院,種上些花花草草,收拾得很有情調。她喜歡菖蒲,所以家門口的水邊種滿了菖蒲。菖蒲是個好東西,農人都喜歡在端午時分把它與艾葉混在一起紮成束,掛在門前,濃烈的氣味讓蚊蟲都不敢進家門。更重要的是,鬼不喜歡菖蒲,見了它就繞道走。薛濤的工作性質,決定了她肯定會遇到不少這樣那樣的“鬼”(比方說色鬼、酒鬼之類),家門口要不種些菖蒲,還真鎮不住邪氣。薛濤在詩中也常提到這種植物,如 《贈遠》:“擾弱新蒲葉又齊,春深花發塞前溪。”元稹回贈的 《寄贈薛濤》 也說:“別後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五雲高。”兩人都在詩裡拿菖蒲說事,當然不是因為它“為藥最妙,服久化仙”(《水經注·伊水》)。王建 《寄蜀中薛濤校書》 詩云:“萬里橋邊女校書,琵琶花裡閉門居。”可見薛濤還喜歡琵琶花。琵琶花是什麼來歷,讓人頗為撓頭,一些人想當然地以為琵琶花就是枇杷花,可是有人卻說此琵琶非彼枇杷,而是與杜鵑花相似,想必怒放起來也有“山青花欲燃”的視覺效果。您看,唐人都喜歡姚黃魏紫,薛濤卻對這兩種植物情有獨鍾,可見她的審美情趣不同流俗。
薛濤:掃眉才子,落寞一生(2)
有不同流俗的喜好,當然就寫不同流俗的詩。薛濤之詩,大多立意深遠、氣魄雄大,被明人胡應麟贊為“無雌聲”。說一個女人長得像男人,那是罵人,被罵的女人要發飆的;但是,說一個女人寫詩像男人,那評價可就不是一般的高了。古人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深蒂固,《詩經》 裡就寫道:家裡生了個男娃,給他玩玉璋、穿裙子、睡床;生了個女娃,就只能玩陶梭、穿粗布、睡地板了。可見,在中國,瞧不起女人的傳統是源遠流長的。詩歌園地一直是男人們的自留地,現在一個女人寫的詩被評為“無雌聲”,說明男人們已經承認她在這方面的才能足以與男人分庭抗禮。例如,王建就讚揚她說:“掃眉才子知多少?管領春風總不如。”能讓自負的臭男人低下高貴的頭,這個女人一定要非常突出才行。
薛濤初出茅廬的第一首詩,便引起以詩自矜的男人們的注意。她剛滿十五歲時,韋皋鎮蜀,召令侍酒,席間賦 《謁巫山廟》 詩云:
亂猿啼處訪高唐,路入煙霞草木香;
山色未能忘宋玉,水聲猶似哭襄王。
朝朝夜夜陽臺下,為雨為雲楚國亡;
惆悵廟前多少柳,春來空鬥畫眉長。
古人說起“巫山”,自覺不自覺就聯想到“雲雨”上去了,似乎平時“致君堯舜上”的主旋律寫成了審美疲勞,逮住了一個機會,不把那事兒寫成兒童不宜絕不罷休。薛濤的這首詩裡雖然也出現了宋玉、楚王等一干主人公,但尾聯卻用“惆悵”的情感將“巫山雲雨”典故的###暗示完全稀釋,從而呈現出一種純淨的悵惘。難怪韋皋讀到此詩會大加讚歎,難怪西川僚佐從此改變了對女人的偏見。
據說薛濤曾經得罪過韋皋,韋大人一怒之下將她流放到羌地,薛濤瞅空獻上一首 《罰赴邊有懷上韋相公》:“聞道邊城苦,而今到始知。卻將門下曲,唱與隴頭兒。”韋皋看了,心一軟,又把她給請回成都了。韋大人如此看重薛濤的才華,以至於打算奏請聖上遙授她一個秘書省校書郎的官兒。但他的參謀認為給女人請官太不嚴肅,所以韋皋才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韋皋素來是個目中無人的傢伙,說他因為參謀一句話而放棄做某事,實在不是他的做人風格。所以這個故事頗值得懷疑。也有古書裡說,其實是武元衡向朝廷請求授薛濤校書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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