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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終日與狎客詞臣,酣飲賦詩;後蜀孟昶,沉湎於歌舞,放蕩於伎樂;南唐的李璟、李煜,則更是不問國事,只知醇酒婦人的帝王,耽於安樂,迷於奢縱,一直到國破家亡。所以,侈汰浮靡、淫亂頹唐,是中原戰亂以外相對穩定的邊陲屬國,從統治者到貴族,到官僚階層,到士大夫的上層社會風尚。
《花間集》在這樣一個時代背景下出現,作家被潮流吸引,去寫這類香豔文字,讀者被潮流所導向,去買濃詞豔曲。然後,供求雙方的互動,驅使出版家為鈔票拼命。這樣,又對文###流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要錢要名的作家詩人又拼命炮製,惡性迴圈,便成為一股文學濁流。
中國文人這種集體無意識的盲動,是將任何事情都做到極致做到完蛋做到不知伊于胡底的推力。中國文學在相當一個時期內不可救贖的命運,絕非危言聳聽,而是命中註定的必然。要知道中國文人這支隊伍,基本上是由農民和小市民組成的,而農民的短期行為和小市民的投機心理,決定了他們熱衷於寫貴族,寫官員,寫上層,寫白領,寫有錢的老闆,寫以上這各色人等的聲色犬馬。而所有這些從農民和小市民階層走出來的文人,沒有一個不朝思暮想當上假貴族,過上花天酒地的生活。而幾乎絕大多數的作家詩人,無一不隨波逐流,為時尚和風氣所裹脅。
《花間集》所以能在文學史上有一席之地,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五代的詩人要稍稍高尚些,不那麼下作和下流。同樣,吳趼人有滋有味地寫了花花世界,固然品格不高,趣味低下,但他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對於清朝的顢頇腐敗,列強之壓迫欺凌,世風之江河日下,百姓之民不聊生有生動的描述。這部舒憤懣的力作,也還是令讀者體念到他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激憤的文人,因此能夠與之產生強烈共鳴。
現在回過頭去看五代十國那半個世紀裡的文人,“綺筵公子,繡幌佳人,遞葉葉之花箋,文抽麗錦;舉纖纖之玉指,拍按香檀”(歐陽烱序),沉浸在綺筵幽會,含情無語,繡屏燈斜,錦帷鴛被,暮雨朝雲,舊歡新夢,晚逐香車,馳驟輕塵的無憂天堂裡,不過是閉著眼睛,背過臉去,不敢面對周邊現實的自我陶醉罷了。
幸虧只是五十多年,要是遷延五百年,中國文學早就壽終正寢了。
到了北宋,歐陽修就說:“唐之文,涉五季而弊。” 這裡所說的“弊”,也就是對追求綺麗,競作香豔,形成互相效尤的這股潮流的否定。正是這股潮流,造成一代作家對於時代,對於現實,對於大多數人生存狀態的失語。
到了南宋,陸游為當時出版的《花間集》作跋時,憤而寫道:“花間集,皆唐五代時人作。方斯時,天下岌岌,生民救死不暇,士大夫乃流宕至此,可嘆也哉!或者,出於無聊耶!笠澤翁書。”
歐陽修倡古文運動,是“文起八代之衰”的文藝復興大師,陸游是飽經憂患、心繫元元的愛國詩人。他們對五代文人在民不聊生之際,竟寫出如此優哉遊哉的文字,頗多感慨,予以反思的同時,不禁表示憤怒,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這種發自良知的聲音,是值得每個為文者深思的。
從魯迅《唐朝的釘梢》,聯絡到這部《花間集》,感慨良多:一、對於古人寫愛、寫情、寫性之長的認識;二、對於古人背離時代、背離現實、背離百姓之短的警惕。如果能給自己一點啟示,那真是大好事了。若如此,也許數百年後,不致被人罵我們這一代文人對於這個時代的失職吧! 唐朝的“苦迭打”
唐朝的釘梢(4)
唐朝的“苦迭打”公元626年的夏天,唐高祖武德九年###的清晨,秦王李世民,在京師長安的皇宮北門,也就是太極宮的玄武門,發動了一次爭奪皇位繼承權的武裝叛亂。這一場唐朝的“苦迭打”, 使得中國歷史上的“樣板”皇帝,正式登上“貞觀之治”的舞臺。
“苦迭打”,意即“政變”,為日文的外來語,是法文“coup d’Etat”的音譯。上個世紀30年代,一些好時髦、好洋貨的知識分子,將它從東洋搬到中國來。和當下的中國文人一樣,要不說上幾個洋人的名字,要不寫出幾句洋人的詞語,就好像早晨起床以後沒有刷牙,滿嘴不自在的感覺一樣,成了一種數典忘祖的病態。
“苦迭打”一詞,到中國後,可能水土不服的緣故,很快就銷聲匿跡了。
然而,陰魂不散,公元1966年,也是個夏天,整個中國在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全民陷入集體無意識的歇斯底里之中,“文革”小報遍地開花,如火如荼,蔚為大觀。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