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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是非那樣表演不可的。元曲的一人唱,旁人只答幾句話,是不足以充分表現真實的,雖然它們的抒情詩部分是非常的美好;抒情詩在古代希臘戲劇中也有,但不象元曲中那樣多,也不那麼重要;況且舞臺上的表演是不能專依靠抒情的。明清的戲劇,人物穿插較比火熾了,可是唱的部分還是很多,而且多是以歌來道出行動和事實,不是表現給觀眾;至於象《長生殿》中的《彈詞》與《聞玲》那類的東西,是史詩與抒情詩的吟唱,不是戲劇的表現,可以算作好詩,而非戲劇。多數的中國戲是詩與音樂的成分超過戲劇的。
拿古代希臘和中國的戲劇與現代的比較,我們看出來它們的不同是在表現真實的程度不一樣。無論什麼戲,只要它是戲,便須表現生活的真實,因為刺激情感是它的起源。但是,這表現真實的方法是越來越真切的,所以古代希臘與中國的舊劇便不能與西洋現代的戲劇比了。古代希臘的戲劇是由民間的歌唱,進而為有音樂的表現,而後又加入故事。有這樣的進展程式,所以它的詩的分子很重要。表演的時候,是在極大的露天戲園,能容納兩三萬人,於是,演員必須穿著五六寸高的厚鞋,戴著面具,表演只能用手式與受過訓練的聲音慢誦戲文,以使聽眾全能看得見聽得見。這個方法在事實上能給觀眾一些感動,假如觀眾是在那個場面之前。中國戲劇是顯然由歌唱故事而來,所以,它的組成分子是詩與音樂多於行動的,它的趨向是述說的,如角色的自道姓名和環境,和吟唱眼中所見景色與人物,和一件事反覆的陳說;在武劇中事實總是很簡單的,它的表現全在歌舞與雜技上。毛西河《詞話》裡說:
“古歌舞不相合,歌者不舞,舞者不歌;即舞曲中詞,亦不必與舞者搬演照應,……宋末,有安定郡王趙令疇者,始作‘商調鼓子詞’,譜《西廂》傳奇,則純以事實譜詞曲間,然猶無演白也。至金章宗朝,董解元,不知何人,實作‘西廂〃o彈詞’,則有白有曲,專以一人〃o彈並念唱之。“嗣後金作清樂,仿遼時大樂之制,有所謂‘連廂詞’者,則帶唱帶演,以司唱一人,琵琶一人,笙一人,笛一人,列坐唱詞;而復以男名末泥,女名旦兒者,並雜色人等入勾欄扮演,隨唱詞作舉止,如‘參了菩薩’,則末泥�揖;‘只將花笑祇’,則旦兒捻花類,北人至今謂之連廂,曰‘打連廂’,‘唱連廂’,又曰‘連廂搬演’……“至元人造麴,則歌者舞者合作一人……然其時司唱猶屬一人,仿連廂之法,不能遽變。”
有這樣的來源,所以,就是到了後來的崑曲與皮黃戲,還是以唱舞為重要分子,而不能充分的表現。觀眾,在古代希臘,是一面看劇,一面敬神,因為演劇是一種宗教行為;在中國,這宗教成分不多,而是去聽一種歌,看一種舞,歌舞的形式是已熟知的,不過是看看專門演員對這歌舞的技術如何,從而得點愉快。依著這歌舞的發展,一切神奇的事全可以設法加入,可能的與不可能的全用方法象徵或代表出來,於是,中國戲劇便日甚一日的成為講歌舞技術的東西,而不問表現真實到了什麼程度。有的劇本實在很好,但是被規則與成法拘束住,還是不能充分的表現。這樣,希臘劇被環境與設施上限制住,發展到“一種”歌舞劇上去。設若我們拿西洋現代戲劇和他們比較,我們立刻發現了現代戲劇的發展是在表現真實方面。
先從結構上說:亞里士多德說:“每個悲劇有兩部分,進展與結局。重要行為之外的,和有時在其中的,穿插,作成進展部分;此外的是結局。”這樣看起來,希臘古代戲劇的結構與西洋的五幕劇的,和中國的四折或多於四折劇的,並沒有多少差別;因為五幕劇的進行與中國四折劇的進行,也是依著起始、發展與結果的次序。不過希臘劇受表演裝置的限制,角色只有三人,而西洋與中國劇的角色便沒有數目上的限制。這樣希臘劇的重點就不能不在於給整個的印象而忽略了細小的節目,而後代的戲劇,因為穿插複雜,角色無定數,便注意到細小節目;於是它的重點便移到部分上去,而更顯著真切。中國劇的幕數劃分雖甚整齊,而在一折之中,人物的出來進去很多,不能在極恰當的時候換場,而且就是換場的時候,也沒有開幕閉幕的舉動,可是對於細節的注意也有顯然的進步。在許多由崑曲改造的京戲中可以看得出對於穿插的改善,使事實的表演更近於真實。這趨進寫真的傾向——因為戲劇是要表現真實的——是劇本進步的一個動力。
古代戲劇多取材於偉人的故事,而且把結局看成頂要緊的東西。近代戲劇的結構的取材多是平凡的事實,而結構的重要似乎移到性格的表現上去。古代是以結構中的穿插來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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