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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別呢?那麼我就不會知道莉莎愛我,連她自己也不會知道這一點了。”他無法從自己頭腦裡驅除他妻子的形象、聲音和目光……於是他咒罵自己,咒罵世界上的一切。
黎明前,疲憊不堪的他來到了列姆的住處。好長時間他敲不開門;最後視窗露出了老人的頭,頭上戴著一頂橢圓形的睡帽,無精打采,滿臉皺紋,已經一點兒也不像二十四小時前曾經從他那令人景仰的藝術家的高峰上莊嚴地看了拉夫烈茨基一眼,那個富有靈感、神情嚴肅的面容了。
“您有什麼事?”列姆問,“我不能每天夜裡彈琴,我吃過湯藥了。”
不過,大概拉夫烈茨基臉上的神情很怪:老人手搭涼篷,仔細看了看夜間的來客,還是讓他進去了。
拉夫烈茨基走進屋裡,坐到一把椅子上;老人站到他面前,掩上自己那件破舊的雜色睡衣的衣襟,蜷縮著身子,嘴唇蠕動著,好像在吃東西。
“我妻子來了,”拉夫烈茨基說,抬起了頭,突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列姆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可是他連笑也沒笑一下,只是把睡衣裹得更緊。
“您本來並不知道,”拉夫烈茨基接著說,“我以為……我在報紙上看到過,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噢—噢,這是您不久前才看到的嗎?”列姆問。
“是不久前。”
“噢—噢,”老人又噢了一聲,高高揚起眉毛。“可是現在她來了?”
“來了。現在她在我那兒,而我……我是個不幸的人。”
他又苦笑了一下。
“您是個不幸的人,”列姆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
“赫里斯託福爾·費多雷奇,”拉夫烈茨基開始說,“您可以替我送一張便條嗎?”
“嗯哼。可以問一聲送給誰嗎?”
“莉扎薇……”
“啊,是的,是的,我明白。好的。那麼需要什麼時候把便條送去呢?”
“明天,儘可能早些。”
“嗯哼。可以派我的廚娘卡特琳給送去。不,我自己去。”
“而且能給我帶回信來?”
“也把回信帶來。”
列姆嘆了口氣。
“是啊,我可憐的年輕朋友;您,的確,——是一個不幸的年輕人。”
拉夫烈茨基給莉莎簡短地寫了幾個字:他把妻子到來的訊息告訴了她,請她約定一個和他見面的時間,——隨後,臉朝牆倒在一張狹窄的沙發上;老人躺到床上,好長時間不停地翻身,咳嗽,一口一口地喝他的湯藥。
早晨到了;他們兩人都起來了。他們用奇怪的目光互相對看了一眼。在這一瞬間,拉夫烈茨基真想自殺。廚娘卡特琳給他們端來了質量低劣的咖啡。鍾打過了八點。列姆戴上帽子,說,要到十點鐘他才在卡利京家教課,不過他會找到適當的藉口,說罷就出去了。拉夫烈茨基又躺到小沙發上,從他心靈深處不由得又發出悲哀的苦笑。他想到,妻子是怎樣把他從家裡趕了出來;他暗自想象莉莎的處境,閉上眼,把兩隻手墊在腦後。列姆終於回來了,給他帶回一小片紙來,莉莎在那上面用鉛筆草草寫了如下兩句話:“我們今天不能見面;也許——明天晚上可以。再見。”拉夫烈茨基冷淡而又心不在焉地謝了謝列姆,然後回自己住處去。
他正碰到妻子在吃早飯;阿達滿頭鬈髮,穿一件繫著天藍色帶子的雪白的小連衫裙,在吃羊肉餅。拉夫烈茨基一進屋,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立刻就站了起來,臉上帶著恭順的表情走到他的跟前。他請她跟著他到書房裡去,隨手關上門,開始踱來踱去;她坐下來,不好意思地把一隻手搭在另一隻手上,開始用她那雙仍然美麗、不過稍微畫過眼圈的眼睛注視著他。
拉夫烈茨基有好久都沒能開口說話:他感覺到,他無法控制自己;他清清楚楚看出,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一點兒也不怕他,卻裝出一副眼看就要暈倒的樣子。
“請您聽著,夫人,”他終於開口說,很吃力地喘著氣,不時咬緊牙齒,“我們彼此之間用不著裝假;我不相信您的悔過;而且即使悔過是真誠的,重新和您同居,和您住在一起——
對我來說也是不可能的。“
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緊閉雙唇,微微眯縫起眼睛。“這是厭惡,”她想,“當然啦:對他來說,我甚至不是個女人。”
“不可能,”拉夫烈茨基又說了一遍,把上衣上的紐扣直到最上面的一顆全都扣上。“我不知道您為什麼要光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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