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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乃公身集百垢,百歲之後,史冊書之,萬世傳之,不知此輩亦能救之乎?白首老生,受恩居多,致有今日,然病亦垂危,此而不言,誰復言之?伏望痛割舊志,勇而從之。不然,請先削生門牆之籍,然後公言於眾,大加誅伐,以彰叛恩之罪,生亦甘心焉。生蓄誠積直有日矣,臨椷不覺狂悖幹冒之至。
這封信雖然多有憤激之語,但羅玘仍不忘師生之誼,只是把信送到李西涯手上,並未公之於眾。據說李西涯看了信之後,默默地流淚,不置一語,想是他有很多的難言之隱。
此後,劉瑾伏誅,王振等另一批小人又粉墨登場。李西涯仍琉璃球兒似的周旋其中。羅玘的規諷,顯然沒有起到作用。但羅玘終究沒有撕破臉,與座主鬧翻。
李西涯主持內閣近二十年,儘管昏昏老矣,仍不肯離去。一日,又有人朝他的門縫兒裡塞了一首詩:
清高名位斗南齊,伴食中書日已西。
回首湘江春水綠,子規啼罷鷓鴣啼。
詩的意思很明顯,要李西涯不要再當“伴食中書”了,趕緊回他的湖南老家去。這首詩是不是羅玘寫的,已不得而知。
不過,信也罷,詩也罷,羅玘對座主的態度,是激烈而非極端。過後六十年,劉臺彈劾座主張居正,就沒有羅玘那麼溫文爾雅了。
劉臺是隆慶五年的進士,那一年的主考官是張居正,名符其實的座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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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居正師徒反目
張居正於隆慶六年(1572)六月當上內閣首輔,提拔了一大批青年才俊。劉臺幸運地被張居正選中,由刑部主事升任監察御史巡按遼東。這對於一個入仕才兩年的人來說,無疑是極大的晉升。此時的劉臺,對張居正這個座主可謂感激涕零。但是,到了萬曆三年,兩人的關係發生了逆轉。
那一年秋天,遼東總兵李成梁對蒙古作戰取得勝利。劉臺搶先向朝廷奏捷。按規矩,奏捷的事應由巡撫和總兵聯合上疏,巡按沒有奏捷的權利。劉臺出於私心上奏,有邀功之嫌。他的奏章送達京城後,張居正看了很生氣,便去信將他訓斥了一頓。
斯時萬曆新政剛剛展開,張居正推行考成法,對官員的管理甚嚴。劉臺奏捷邀功,雖非原則性問題,但在這種大前提下,張居正將他當作典型申斥,其意圖是讓士林看到他整飭吏治的決心。
收到張居正的申斥信後,劉臺感到沒有面子,大概年輕氣盛,不思後路,竟輕率地作出了反抗的決定。萬曆四年的正月,劉臺寫了一道彈劾張居正的奏章呈給神宗皇帝。
這篇彈章一開頭就氣勢洶洶:
高皇帝鑑前代之失,不設丞相,事歸部、院,勢不相攝,而職亦稱。文皇帝始置內閣,參預機務,其時官階未峻,無專肆之萌。二百年來,即有擅作威福者,尚惴惴然避宰相之名而不敢居,以祖宗之法在也。乃大學士張居正偃然以相自處,高拱被逐,擅威福者三四年矣……
接著,劉臺列出了張居正“擅作威福”的五條罪狀:(1)兩面三刀,驅逐高拱;(2)違背生不稱公、死不封王的祖制,給成國公朱希忠贈以王爵;(3)降黜與己政見不合的言官;(4)任用張四維、張澣等私人;(5)接受邊鄙武臣的賄賂。
張居正自擔任首輔以來,得到了李太后與神宗皇帝母子二人的絕對信任,各方面的改革亦進展順利,他在朝野之間的威望,也遠勝過了前面的夏言、嚴嵩、徐階、李春芳、高拱一連五位首輔,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這時候,劉臺的奏疏到京,在朝廷引起的震動可想而知,作為當事人的張居正,更是震怒異常。
前面講過,明朝門生與座主鬧彆扭,見諸文字的,劉臺之前,只有一個羅玘。但羅玘只是規勸李西涯,尚沒有將矛盾公開化。劉臺這次卻是公開彈劾座主,這是大明開國以來的首例。因此張居正受到很大的打擊,他當即向皇上寫了辭呈,說了“我朝開國以來,未有門生彈劾座主,臣深感羞恥,唯有去職以表###跡”這樣的話。神宗皇帝當然不會讓張居正辭官,而是下旨著錦衣衛將劉臺押解進京,榜掠之後,逐回老家江西安福,削職為民。
劉臺這件事做得太絕,張居正雖然表面上勸皇上不要給劉臺太過嚴厲的懲罰,但心中卻對這個忤逆的門生恨之入骨。底下人看出張居正的真實心境,於是又編織罪名,再將劉臺流徙充軍到偏遠的貴州都勻衛。萬曆十年,當張居正病死在任上的當天,劉臺也在流徙地病死。這一對終生都不肯互相原諒的門生與座主,在同一天死亡,或許也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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