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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這種黑話的詞彙和語法,或出自流氓的創制,或來自匪盜等其他犯罪群體的黑話以及某些職業領域的“行話”,或來自流氓同夥間的約定俗成,漸漸形成一套封閉性或半封閉性的獨特的語言體系。在專門從事中國秘密社會研究的學者看來,使用自成一套的黑話,是包括流氓在內的許多特定的社會集團的共同性徵。但可能是流氓藏身市井,因而不但使用黑話頻率較高,且易為旁人所感受到等緣故,在這方面的表現也就特別顯著。直到今天,人們還習慣於把各種沉澱在民間俗語中來源不同的某些特定詞彙,籠統稱作“流氓切口”。
說到流氓群體所用黑話的具體內容,其實本書的前幾章裡已列舉不少。諸如偷雞叫“拾帳頭”,偷牛叫“牽鼻頭”,偷晾曬衣物叫“收曬朗”,找機會幫閒覓外快叫“趕趁”,揀油水叫“尋空頭事”,以女色誘騙叫“美人局”,用屍體訛詐叫“販苦惱子”,綁架叫“拔人”,相助叫“抱腰”,撮合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叫“牽頭”、“馬泊六”等等。近年來出版界陸續推出不少幫助閱讀《水滸傳》、《金瓶梅》等小說的辭書型著作,大量辭條專為這些古代流氓特定詞彙而設,讀者可從中瞭解更加詳細的情況。
說黑話 叫諢名(2)
另一個為古代流氓及其他特定社會集團如匪盜、“跑江湖的”等所共有的特徵,是取叫諢名、綽號的現象十分普遍。根據某人相貌、姓名、生理特徵、稟賦德行、行為舉止等條件而不顧其本人意願為之另起名號的現象,在我國曆史發展的各個階段及社會各個層面上,堪稱常見。大致從唐宋時起,更演為流氓和若干社會群體的基本屬性之一。這一點,凡讀過《水滸傳》、《金瓶梅》這類狀寫江湖描摹市井之小說的讀者,定有深刻的印象,毋需筆者贅言。
切口·隱語·說髒話(1)
唐朝武則天當政時,朝中有個侍御史侯思止,常在主審案件時鬧出笑話。有一次,御史中丞魏元忠因被人誣告下獄,武則天命侯思止審理。侯將魏提到審訊室,開口便惡狠狠道:“趕快承認白司馬,要不然,就請你吃孟青!”魏元忠聽不懂是什麼意思,當然只能以沉默代替回答。侯思止大怒,馬上衝過來將魏曳倒在地下,準備親自動手揍他。魏元忠怒斥道:“侯思止,你身為御史,就應當懂得禮儀,一開口就是什麼‘白司馬’、‘吃孟青’,這是什麼話?沒有我這個御史中丞,誰來教導你!”侯思止一聽,覺得挺有道理,忙扶起魏元忠說:“請中丞教我如何說話。”此事為其同僚霍獻可知道後,便拿來當取笑資料。侯思止惱羞成怒,向武則天訴說霍獻可侮辱他。武則天便責備霍,霍把這位侯大人平時常掛在嘴上的一些詞彙和句式一一列舉出來,居然讓武則天也大笑不止。
侯御史說一口旁人難以理解的話,其實就是市井“切口”,也就是通行於流氓無賴間的黑話。比如,“孟青”引為“棍棒”的意思;“白司馬”指洛陽一處叫白司馬坂的地名,至於引申為何意,筆者也沒琢磨出來。倒是作為國家官員的侯思止何以會來這一套,《新唐書》上有清晰記載:此人出身於社會最底層,“懶不治業,詭很(狠)無良”,履歷上雖無流氓身份的記錄,但交往層次是不難想見的。這個半字不識的傢伙所以能當官,完全是一次機緣——受人唆使出頭誣告舒王李元名謀反,適合武則天欲剪除李唐宗室勢力的政治需要。同侯思止的來歷一致,武則天還提拔重用過來俊臣、王弘義、周利貞、李仁敬、康、衛遂忠、來子等100多個市井無賴做司法部門的官吏。如來俊臣的父親是大賭棍,本人是慣竊犯,來子也靠誣告起家,當上監察御史,還穿著當時被正統社會視為流氓服飾的“半臂”引以為榮。當然,比一件奇裝異服更招搖且令人注目的現象,還得數這班人難改積習,所謂“音吐鄙而訛”、“語言蚩惡”等等,這都成了史家對他們的評語而載之史冊,由此也為流氓習性對官場語言的侵襲,提供了見諸官修正史的範例。
比較起來,流氓黑話越出圈內向外流播的最大接受體,還數市井語言系統,這種現象同流氓群體主要以州府市鎮為生存和活動環境有直接的關係。比如讀者透過本書第四章中“臨安遊手”一節可知,宋元時期杭州的流氓活動,極盡興盛,以至臨安遊手演變為中國古代流氓的一大品類;而與之相應的歷史實情就是,該埠民間語言習俗受到了流氓黑話的嚴重汙染。元人陶宗儀所著《輟耕錄》中曾專門就此表述過,略謂杭州人好為“隱語”,欺瞞外埠來客。如物不精緻曰“憨大”,暗中抽換物品曰“搠包兒”,嘲謔蠢人曰“杓子”,形容樸實曰“艮頭”。小曰“消黎花”,大曰“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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