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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疇西說:“要留也得我留,我是總指揮嘛。”
尋淮洲還能說什麼呢?尋淮洲自己也覺得方誌敏他們不會那麼做,可他實在為方誌敏擔心哪。這一仗看來非同尋常。從槍炮聲斷定,從敵方迅速的調動和有條不紊的攻勢來看,這一仗對方蓄謀已久。他們是一夥狡猾兇殘的獵手,好像專門等待獵物攏到一堆圍而捕殺之。偏偏紅十軍團就上了這個當,他想,遠在千里之外的中央軍革怎麼能遙控指揮一個軍團的戰鬥?就算是牽制敵人,可分而擊之,不是也照樣能達到牽制的目的?
他想,事情有些荒唐,可荒唐的事你不是不折不扣地照做了嗎?
戰事還在進行,局勢似乎越來越對紅軍不利。
已經第四天了,他們曾經想借天黑趁亂突圍出去,可是試了幾回沒有成功。大部隊行動動靜大,才出發就叫敵人給堵了,天黑不僅黑了敵人的眼,自己也不辨東西,很容易就誤入虎口。小分隊行動,一旦讓敵人發現,更是滅頂之災。
再這麼下去就要彈盡糧絕了。
事實上,他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他們想到突圍。
可是找哪為突破口呢?
《可愛的中國》第三章(12)
他們就聚在一起開了個緊急會議。他們說來講去的也沒想出個眉目,敵情很複雜,派出去的偵察兵大概都遭遇了不測,沒見回來。
尋淮洲問劉疇西要了根菸,猛幾口抽完了。說:“王耀武補充旅這個先遣團我看是瘋了,得給它來一下狠的,打蛇打七寸,我看這個團就是他們的七寸。”
大家看著他。
“我帶一個團去,我帶人去狠狠給他一下。我就不信!”他說。
“我先殺開一條血路,把敵人引過來,你們趁機突圍。”他說。
“只有這樣了,沒什麼可說的了!”他這麼說。
大家沒說什麼,尋淮洲說的對,只有這樣了,別無選擇。
樂少華也把手裡那截菸頭扔了,說:“尋師長,我和你一起去!”
尋淮洲感激地看了樂少華一眼,他有些激動,他沒想到這生死關頭,樂少華會和自己站在一起。幾個月前他們從瑞金一路打到贛東北,一個是軍團長,一個是軍團政委,可就是站不到一起,總是爭哪吵的。樂少華常常和黨代表曾洪易一起,對軍團長尋淮洲的決定進行抵制,就這些爭吵,讓多少士兵送了命,想到這些,尋淮洲就揪心。他沒想到這時候樂少華會站出來要求和自己在一起。
難道他不知道那會是個什麼結局?他知道的,那必死無疑。尋淮洲這麼想。
有去無回的呀。他想。
他們笑著互相看了看對方,然後握了一下手,就這一下,千言萬語都在其中了,他們沒再說什麼,然後就帶著隊伍下了那道坡。
戰鬥打得很激烈,那時候尋淮洲衝在最前面。
幾十年後,謝在夥說:“我一直不明白,他老叨叨了那幾句。”
“他老說我有責任我也有責任的呀。”謝在夥說。
謝在夥給他送吃食來,戰火硝煙裡,伙食沒什麼講究,再說講究也講究不起來。隊伍沒了糧草,已經幾天沒東西落肚了,天曉得謝在夥在哪弄來的幾顆薯。煨了。交火的間隙,他從熱灰裡扒出那兩個薯,薯很燙,他不得不在兩隻手裡倒來倒去的,一邊往尋淮洲那邊摸去,“軍團長軍團長!”他喊。從瑞金出發時,謝在夥就跟了尋淮洲,那時尋淮洲是紅七軍團的軍團長,謝在夥叫慣了,他改不了口,也許能改,可謝在夥故意那麼叫。
他摸到那個洞口,他給找的一個洞子,是山崖窩進去的一截,裡面幾塊亂石堆壘,有一些能容身的縫隙。謝在夥把首長安排在那,是臘月天氣了,二九三九,凍死老狗,何況是在山裡荒野地方。這裡至少能避避風,燒一堆炭火,多少能暖暖身子。
那邊應了一聲,謝在夥摸進洞子,看見尋淮洲坐在那,炭火只存了些餘燼,偶露出的闇火微火像層薄冰,固執地凍在尋淮洲的額頭和肩上。
“是在夥呀,找我什麼事?”尋淮洲沒有回頭,他像是在想事。
謝在夥想: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可看看手裡的東西,就不那麼想了。民以食為天,還有比天大的事嗎?
他把那兩顆烤薯遞了過去。他聽到尋淮洲說:“這事呀,啊哈,在夥你可真有本事,這荒涼地方哪找來這東西?”說著,把一顆塞還給謝在夥。
後來他就聽到尋淮洲很響的咀嚼聲。那聲音在靜寂的冬夜充滿了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