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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反身默默的擁抱了哈絲明和妹妹們,我
抬起頭來,深深的注視著魯阿的幾個哥哥,千言萬語,都盡在無奈的一眼裡過去。
我們畢竟是兩個世界裡的人啊!
我正要上車,魯阿的二哥突然走近了我,重重的握住了我的手,悄悄的說∶“
三毛,謝謝你照顧沙伊達。”
“沙伊達?”我意外得不得了,他怎麼認識沙伊達?
“她,是我的妻,再重託你了。”這時,他的目光裡突然浸滿了柔情蜜意和深
深的傷感,我們對望著,分享著一個秘密,暮色裡這人悵然一笑,我兀自呆站著,
他卻一反身,大步走了開去,黃昏的第一陣涼風,將我吹拂得抖了一下。
“魯阿,沙伊達竟是你二哥的太太。”在回程的車上,我如夢初醒。暗自點著
頭,心裡感嘆著━━是了,只有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那個沙伊達,天底下竟也有
配得上她的沙哈拉威人。
“是巴西里唯一的妻子,七年了,唉!”他傷感的點著頭,他的內心,可能也
默默的在愛著沙伊達吧!
“巴西里?”荷西一踩煞車。
“巴西里!你二哥是巴西里?”我尖叫了起來,全身的血液嘩嘩的亂流著,這
幾年來,神出鬼沒,聲東擊西,兇猛無比的游擊隊領袖,沙哈拉威人的靈魂━━竟
是剛剛那個叫著沙伊達名字握著我手的人。
我們陷在極度的震驚裡,竟至再說不出話來。
“你父母,好像不知道沙伊達。”
“不能知道,沙伊達是天主教,我父親知道了會叫巴西里死。再說,巴西里一
直怕摩洛哥人劫了沙伊達做要挾他的條件,也不肯向外人說。”
“游擊隊三面受敵,又得打摩洛哥,又得防西班牙,再得當心南邊茅利塔尼亞
,這種疲於奔命的日子,到頭來,恐怕是一場空吧!”荷西幾乎對游擊隊的夢想,
已經下了斷言。
我呆望著向後飛逝的大漠,聽見荷西那麼說著,忽而不知怎的想到《紅樓夢》
裡的句子∶“看破的,遁入空門,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
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我心裡竟這麼的悶悶不樂起來。
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巴西里快要死了,這種直覺,在我的半生,常常出現,
從來沒有錯過,一時裡,竟被這不祥的預感弄得呆住了,人竟釘在窗前不知動彈。
“三毛,怎麼了?”荷西叫醒了我。
“我要躺一下,這一天,真夠了!”我蓋上毯子,將自己埋藏起來,抑鬱的心
情,不能釋然。
聯合國觀察團飛來撒哈拉的那日,西班牙總督一再的保證沙哈拉威人,他們可
以自由表達他們的立場,只要守秩序,西班牙決不為難他們,又一再的重申已經講
了兩年多的撒哈拉民族自決。
“不要是騙人的,我如果是政府,不會那麼慷慨。”我又憂心起來。
“殖民主義是沒落了,不是西班牙慷慨,西班牙,也沒落了。”荷西這一陣總
是傷感著。
聯合國調停西屬撒哈拉的三人小組是這三個國家的代表組成的━━伊朗,非洲
象牙海岸,古巴。
機場到鎮上的公路,在清晨就站滿了密密麻麻的沙哈拉威人,他們跟西班牙站
崗的警察對峙著,不吵不鬧,靜靜的等候著車隊。
等到總督陪著代表團坐著敞篷轎車開始入鎮時,這邊沙哈拉威人一聲令下,全
部私雷鳴似的狂喊起來∶“民族自決,民族自決,請,請,民族自決,民族自決━
━”成千上萬的碎布縫拼出來大大小小的游擊隊旗像一陣狂風似的飛揚起來,男女
老幼狂舞著他們的希望。嘶叫著,哭喊著,像天崩像地裂,隨著緩慢開過的車輛,
撒哈拉在怒吼,在做最後的掙扎━━“痴人說夢!”我站在鎮上朋友的天台上感嘆
得疼痛起來,沒有希望的事情,竟像飛蛾撲火似的拿命去拚,竟沒有看明白想明白
的一天嗎?
西班牙政府竟比沙哈拉威人自己清楚萬分,任著他們盡情的抓住聯合國,亦不
阻擋也不反對,西班牙畢竟是要退出了,再來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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