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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得像一道牆,他的臉上,沒有表情。
“荷西,請不要誤會,今天真的單純是家族相聚,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請你
們千萬原諒,千萬明白我。”魯阿漲紅了臉急切的解說起來。
“都是”娃也達”,不要介意,荷西,哈絲明的“娃也達”。這種時候,也只
有女人才能像水似地溶開了這一剎間的僵局。(“娃也達”是男孩子的意思。)我
一起身,隨著哈絲明出外去割羊肉了,想想氣不過,還是跑回帳篷門口去說了一句
∶“魯阿,你開了我們一個大玩笑,這種事,是可以亂來的嗎?”
“其實魯阿要出鎮還不簡單,也用不著特意哄你們出來,事實上,是我們兄弟
想認識你們,魯阿又常常談起,恰好我們難得團聚一次,就要他請了你們來,請不
要介意,在這個帳篷的下面,請做一次朋友吧!”魯阿的一個哥哥再一次握著荷西
的手,誠懇的解釋著,荷西終於釋然了。
“不談政治!”老人突然用法語重重的喝了一聲。
“今天喝茶,吃肉,陪家人,享受一天天倫親子的情愛,明日,再各奔東西吧
!”還是那個哥哥說著話,他站了起來,大步出了帳篷,向提著茶壺的妹妹迎上去
。
那個下午,幾乎都在同做著家務的情況下度過,枯柴拾了小山般的高,羊群圍
進了欄柵,幾個兄弟跟荷西替這個幾乎只剩老弱的家又支了一個帳篷給弟妹們睡,
水桶接出了皮帶管,上風的地方,用石塊砌成一道擋風牆,爐灶架高了,羊皮鞘成
了坐墊,父親居然欣然的叫大兒子理了個發。
在這些人裡面,雖然魯阿的二哥一色一樣的在拼命幫忙著家事,可是他的步伐
、舉止、氣度和大方,竟似一個王子似的出眾搶眼,談話有禮溫和,反應極快,破
舊的制服,罩不住他自然發散著的光芒,眼神專注尖銳,幾乎令人不敢正視,成熟
的臉孔竟是沙哈拉威人裡從來沒見過的英俊脫俗。
“我猜你們這一陣要進鎮鬧一場了。”荷西扎著木樁在風裡向魯阿的哥哥們說
。
“要的,觀察團來那天,要回去,我們寄望聯合國,要表現給他們看,沙哈拉
威人自己對這片土地的決定。”
“當心被抓。”我插著嘴說。
“居民接應,難抓,只要運氣不太壞,不太可能。”
“你們一個一個都是理想主義音,對建立自己的國家充滿了浪漫的情懷,萬一
真的獨立了。對待鎮上那半數無知的暴民,恐怕還真手足無措呢!”我坐在地上抱
著一隻小羊對工作的人喊著。
“開發資源,教育國民那是第一步。”
“什麼人去開發?就算這七萬人全去堵邊界,站都站不滿,不又淪為阿爾及利
亞的保護國了,那只有比現在更糟更壞。”
“三毛,你太悲觀了。”
“你們太浪漫,打游擊可以,立國還不是時機。”
“盡了力,成敗都在所不計了。”他們安然的回答我。
家事告了段落,哈絲明遠遠的招呼著大家去新帳篷喝熱茶,地毯已經鋪滿了一
地。
“魯阿,太陽下去了。”荷西看了一下天,悄悄的對魯阿說,他依依不捨之情
,一下子佈滿了疲倦的臉。
“走吧!總得在天全黑以前趕路。”我馬上站了起來,哈絲明看我們突然要走
了,拿茶壺的手停在半空好一會,這才匆匆的包了一條羊腿出來。
“不能再留一會兒?”她輕輕的,近乎哀求的說著。
“哈絲明,下次再來。”我說。
“不會有下次了,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荷西,你,要永遠離開撒哈拉了。
”她靜靜地說。
“萬一獨立了,我們還是會回來。”
“不會獨立,摩洛哥人馬上要來了,我的孩子們,在做夢,做夢━━”老人悵
然的搖著白髮蒼蒼的頭,自言自語的說著。
“快走吧,太陽落得好快的啊!”我催著他們上路,老人慢慢的送了出來,一
隻手搭著荷西,一隻手搭著奧菲魯阿。
我轉過身去接下了羊腿,放進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