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第2/4 頁)
時,他經常穿著長衫,不時注意領口的扣子可會扣好,三伏暑天,他在家裡也從不袒胸露臂,或者就著汗衫馬甲。俠林中人最講究上行下效,風過草偃,杜月笙改了裝,毋須通令,不必告白,黃浦灘上最少脫掉了幾千上萬只鑽戒,白相人和大紳士,同樣的衣冠楚楚,謹言慎行了粉墨登場滿座鬨堂民國十四五年,杜月孫三十八九歲,幾丬賭公司生意興隆,鴉片煙買賣做來得心應手,光是「大公司」裡派定的「公費」,他每月已可收入現大洋一萬元,其它種種收益,更可能十倍於此。
於是,幼艾父母雙亡,童穉孤苦無依,少小瞎摸亂闖,靑年孜孜矻矻,一直到了如日方升的鼎盛中年,杜月笙開始擺個場面,稍微有些風光;將那成功滋味,淺淺的嘗一嘗,他倒是有過一陣子神怡心曠,快樂歡暢。
他的興趣向多方面發展,而且,每每證明無論他學什麼,進度都是相當的快。不過有一點,由於時間和精力的有限,使他唯有淺嘗輒止,無從深入。
譬如說唱京戲,他有一個願望:凡是他所看過聽過的好戲他都想杭不啷照單全收,因此,生旦淨醜,文武場面,他樣樣都能來上兩手,或則整出或者一段。譬如說:他昨天聽了一出姚玉蘭的捉放宿店覺得過癮,今天他便會請姚老生親自傳授,明天又看了楊小樓的起霸邊式又好看不過,後日他又要請楊老闆來敎他練武功了。唱不唱得像,練不練得成,他卻是並不在意,反正是好白相的,杜月笙決不會去吃開口飯。
不過,
「這話又得說回來了」,杜月笙雖然不靠唱戲吃飯,倘使他若興致一來,粉墨登場,卻比任何京朝名伶,海派大角,還更叫座,更有號召力,票房價值更高。前後二三十年間,每一次上海發起勸募捐款,杜月笙不是主任委員,便是當總幹事,他擔任提調,必定排得出令人歎為觀止的戲碼,請得齊天下聞名的角兒,而在精采百出,好戲連臺的節目單裡,總歸要排上一場滬上名票大會串。這裡所謂的名票,實則為「名人」的代名詞,如杜月笙、張嘯林、沈田華、王曉籟,張蔚如,以及許多黃浦灘上字號響噹噹的大亨。看他們的戲,臺上汗流浹背,臺下陣陣鬨堂,芒腔野板,忘詞漏場,不但照樣引起滿座的彩聲,而且立卽被人偷「學」了去,傳為佳話,笑痛肚皮。這是臺上臺下,親切而肫摯的感情交流,戲演得越糟,反倒越加討好。因此,只要排出杜月笙他們的戲目,義演場中,準定全場爆滿之外,還有人千方百計的想弄張站票。
杜月笙會唱的戲很多,他學的是老生和武生,由於南北名伶無人敬杜先生,和「名師們」研究切磋機會之多,當代不作第二人想。尤其往後姚玉蘭和孟小冬兩位菊壇祭酒先後來歸,閨房之樂,往往一曲繞樑,時人曾有「天下之,盡入杜門」的讚歎。有這兩位夫人的盡心指點,加上杜月笙的天賦,如果他有志於此,他很可能成為平劇名角。
在平劇方面經常指點調敎的,有金少山的令兄金仲仁,和名小花苗勝春。杜月笙會的老生戲,多半出自金仲仁所授,苗勝春則每逢杜月笙票戲,從訂製行頭、排練到檢場,統統歸他一手包辦。海上名伶自甘屈駕,擔任杜月笙的「跟包」。
能夠成出搬上臺去唱的,杜月笙一共會五齣戲,──他生平票戲也只票過這五出頂拿手的是「落馬湖」,以次類推則為「完璧歸趙」、「刀劈三關」,「大?蠟廟」和「伶王」梅蘭芳合演的「四郎探母」。其中那出「刀劈三關」,是姚玉蘭夫人所授。再末,便是有一次證券交易所理事長張蔚如票演「蘇三起解」,「三堂會審」那一大段戲裡,杜月笙和張嘯林應邀客串「紅袍」與「藍袍」,兩大亨全部嶄新行頭,一左一右,陪著堂上王三、階下蘇三,分明是「活道具」似的陪襯腳色,但當天兩大亨念一次道白,臺下準定會轟起滿堂彩來。各方友好贈送的花籃,從劇場大門口,沿路排滿直到戲臺,這兩位滬上聞人收到的花籃總共四百多隻,漪歟盛哉,兩位配角十足搶盡了主角的風光。
民國十二年,大江南北爆發了齊盧之戰,齊燮元加上了孫傳芳,跟浙江督軍盧永祥,在江南一帶炮火連天,鏖戰不休。各地難民,扶老攜幼,紛紛逃往上海避難,他們席地幕天,餐風露宿,眼看著就要成為餓莩。杜月笙登高一呼,籲請上海各界,同伸援手,加以救濟。那一次,他所舉辦的平劇義演,極為成功。連日滿座之餘,觀眾紛紛要求,請杜先生也出來唱一出。
這是他平生第一次公開登臺心情之緊張熱烈,自是不在話下,除了加緊惡性補習,他更自掏包,做了一套簇新漂亮的行頭,那一回,唱的是「落馬湖,飾演黃天霸一角。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