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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肉。
當年離開稷下,他遊說各國,到過咸陽。秦國的強盛,特別是律法之嚴明,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相府宴請時,二十多個陪宴的官員,都是列隊入場,齊刷刷地坐下,齊刷刷地動著,吃到最後一道菜,更是一聲令下,不管吃完沒吃完,全體起立,齊刷刷地走了出去,頭都不回一下。那令行禁止的勁頭,讓萄卿感慨萬分。他曾特地寫了一篇題為《治國之典範》的旅秦遊記,發表在秦廷的朝報上。
給荀卿留下更深印象的,是秦相範睢其人。
範睢是秦國政壇上的傳奇人物。他原是魏人,庶民出身,因遭人誣陷,被整得死去活來。他後來逃到秦國,一言說動了秦王,立時飛黃騰達起來,被封為應侯,拜為丞相。
初次見到範睢,荀卿著實吃了一驚,因為他的樣子不似他的名聲那般具有傳奇色彩。他相貌奇醜,身材瘦小,又肩斜腳跛,只有一雙眼睛令人望面生畏,目光所及,使人心跳骨寒。
像是自我解嘲似的,範睢見到荀卿便說:“從政危險呵!”他一邊說著,一邊指著自己癟著的嘴:“我的牙都是被一顆顆敲掉的。”
荀卿聽了心驚,知道範睢不會對他那套禮義之學有興趣,秦國也絕非他效力之地,於是說了些仰慕的客氣話,就趕緊告辭,離開了咸陽。
十多年過去了,秦國真成了“虎狼之國”,絕滅周室,虎視六國,大有掃平天下之勢。
六國之中,趙、韓、魏、燕,皆弱小之國,非秦國之對手;齊國雖大,但積弱不振已久,亦無力抗秦。算來算去,就剩下楚國還能和秦國抗衡一下。只是楚國多年來政治昏亂,武備鬆弛,國力遠不如從前。將來,若春申君能用韓非、李斯,荀卿心想,楚國或許還有希望與秦一戰,爭霸中原。
荀卿沒有想到的是,韓非一心愛韓,無意留楚。一個多月後,他突然來辭行,說要中斷學業,回國救亡。他準備再次上書韓王,希望韓王這次能採納他的救國方案,勵精圖治,抵禦強秦。如仍無結果的話,他將躍馬橫戈,戰死疆場,以明愛國之心跡。
為韓非錢別的酒宴上,一片慷慨悲壯。
李斯端著酒杯,領著幾位同窗弟子,走到韓非面前,向他敬酒,說:
“韓兄,今後有用得著老同學的地方,儘管說話。大家一定盡力。”
眾人一片附和:“一定一定。”
韓非趕緊站起來,端杯回敬,說:
“我韓、韓某將來若是在韓—國混、混不下去了,投—奔各位,萬、萬望不要嫌棄。”
眾人忙說:“哪裡哪裡。”
李斯說:“我們將來投靠韓兄還來不及呢。”
眾人又一片附和,說:“正是正是。”
韓非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杯往地上一摔,向荀卿和眾人重重一揖,說了聲“韓非就—此告、告辭了”,說完,翻身上馬,帶著一干隨從,向著落日方向疾馳而去,說是要在天黑前,先趕一段路。跑出了幾箭地,一聲馬嘶,只見韓非勒住奔馬,調轉身來,向這邊又高高拱了拱手。這邊眾人也一起紛紛抱拳。
苟卿心裡感動,又覺得有些無奈,看著韓非一干人漸漸消失在一片飛揚的塵土中。
韓非走後,他將楚國的未來更多地寄託在了李斯身上。
數月後的一個晚上,荀卿正在書房“須央齋”裡“三省”,忽見李斯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個黃綢包裹。
黃綢開啟,裡面是一疊疊二尺多長的竹簡。“這是先生的文集,”李斯說,“已全部抄清,共三十篇,十萬二千五百四十三字。”
荀卿攤開竹簡,雙手輕輕地摩挲著,激動地說:“日後儒學不絕,子之力多矣!”
李斯恭立一旁,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輕聲說:
“弟子是來向先生辭行的。”
荀卿一楞,望著李斯,搖了搖頭,嘆氣說:
“我知道你們早晚是要離開這裡的。你跟著我也有兩年多了,我能教你的東西已經不多了;再說,秦兵壓境,楚國正是用人之際。”說著,他從書架上拿下一個木函,從裡面取出一份帛書,遞給李斯,“這是我為你給春申君寫的一封推薦信,已寫好多時了。你可拿著去吳地拜見春申君,將來仕途上可以有個關照。”
“先生,弟子……”李斯欲言又止,並沒有去接那封帛書。
“有什麼話,儘管說吧。”荀卿寬厚地笑著。
“弟子聽過這樣一句話,叫‘得時無怠’。這也就是先生常教導弟子們要‘抓住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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