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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倆吵一場。
吵也吵不清,
只好進衙門;
衙門裡板子響,
打在父子倆屁股上;
屁股開了花,
沒錢去買藥搽!”
張炳卿聽著很煩心,他說:“伯,你就別唱了吧,龔淑瑤當鎮長了!”
張仁茂一聽,頓時啞了口,雖然他早有這種預感。自己從小鎮的政壇上隱消了,但他這種權力的失落感還不算很重,他能夠自我解嘲地說:“我這一生走過大半了,能遇著新社會算是有幸,往後的事該讓炳卿這些年輕人去闖。我們這些舊腦筋及不上他們,何必去礙事?”於是,他樂得每天去逗弄一陣孫子,串串門,偶爾喝口酒,作篾匠手藝比以前更勤更精細。而現在,他見到張炳卿也受了挫時,卻不免有些喪氣,也有些不服:“龔淑瑤果真爬到這許多人的頭上去了!”
吳國芬同樣不滿,龔淑瑤是取代她而爬上去的:“她能有什麼能耐,還不就是會奉迎,能聽話,好使喚?讓她靠著棵大樹了!”
張仁茂見侄子眉頭緊鎖,一聲不吭,知道他的心情有多沉重,他跟香嬸曾經說過,炳卿為人太實在了,如果只講乖巧,他遠不及龔淑瑤,論靈透,也還比不上國芬,但他是正道人,正道人卻少不得要吃些虧。只是他認為,說到底還是正道人好。此時,他勸慰說:“你伯這一生算得經過了世事,人生一世總有些起伏,往後的日子長著,你還是盡心去幹你的事吧,千萬不能這樣退下來,我給你們操持著這個家,帶好這個小孫子,我樂意。真的,這孫子眼見著能講能走了,可以不牽扯你們了──國芬你不是說過要上去完高小嗎?你現在也能去上學了。”
“我那話是說著玩的,再讀幾年書我不成老太婆了?”吳國芬只在姜銀花接手婦女工作時說過要去上學,那是氣話,現在更是機會不再,她又有了身孕,伯父卻把這事長久擱在心上,他說這話倒是實心實意。吳國芬臉上帶著笑說,“伯,你就別把我那話當真吧,再說,讀了書,也沒人空著個幹部位子等我去坐。只是炳卿不能退,這遠不是編竹筐竹籮的時候,讓人看出這情緒來,反倒笑話我們張家人沒個志氣,伯,你說是嗎?”
張仁茂只“嗯”了一聲,便馬上背過臉去,不知不覺淌下兩行老淚來,他是被國芬的話深深地感動了,他見到了侄媳那閃光的心境。國芬為張家貢獻了一片赤誠。婚前,在日子極度艱難,前景不測的境況裡,她不顧生死等著張炳卿的歸來;婚後,她又幾次丟棄了工作的機會在家侍奉老人,養育孩子。吳國芬並非沒有理想,之所以無怨無悔,是她把自己的全部人生追求都寄託於丈夫一身,張炳卿的那份工作同樣滲透著她的心血。現在眼看這份工作要被弄丟了,這在她內心引起的傷感並不比丈夫來得輕,然而,她說“不能讓人笑話我們沒個志氣”這話時卻強裝出笑容來,她是在負痛給丈夫打氣,她不願一家人栽在這消氣悲觀的氣氛裡,張炳卿一旦重抄舊業,就再不會有他們張家人在小鎮上的那份風光。光為這句話,張炳卿也是不該窩在家裡的。
其實,真要說起來,張炳卿眼下也不過是一時的憤激,一時的懊惱,他並不是個心胸狹隘,思路閉塞的人,也不會幼稚到耍小孩子脾氣,想吵鬧出個什麼人來勸慰自己幾句作為下臺的階梯。經過好些天的思考,他明白過來,現在的事情已經不是他與龔淑瑤或林大塊之間簡單的個人衝突,如果他不打算離開革命隊伍,就沒有個什麼鬧法,因為這任命已經假借了組織的名義,在目前的情況下,不會有人來為他們仲裁箇中的是非曲直,類似的例子他不是沒有見到過,周樸愛說“事物是複雜的,道路是曲折的”這句話,前不久,周樸奉調到了省委黨校當副校長,這是提升,是上頭有人賞識他的學識和才幹,但是在縣裡來說,排擠他,架空他早成事實,許多事他都過問不了,比如,張炳卿曾經把他與林主任之間發生的矛盾衝突向周樸作了詳細彙報,周樸聽後閉目沉思了好一陣,最終也不過是泛泛而談:“堅持真理,是革命者必不可少的品質,但從全域性著想,有時受點委曲,甚至作一點犧牲也在所難免,因為任何事物的發展都不會是一條直線。”現在,張炳卿再想起這些話來,似乎這已不止於一種無奈,而是能給人啟示與鼓舞的哲理,經過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思來想去,他終於從那張竹躺椅上挺起身來,洗了個臉,重又換上了他那件唯一的藍色幹部服,對國芬說:“我得到鎮上看看去。”
龔淑瑤坐到了鎮政府的辦公室裡,用的依然是土改時從李家大院搬來的那套古色古香的長條書案,當年,龔淑瑤第一次來這裡要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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