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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刻版畫上—例如儒勒凡爾納和梅恩裡德作品的插圖。不過那時電影院已經開始放電影了。
我到過許多城市、許多國家,但沒有養成世界主義的習慣。相反,我保持著一個小地方人的謹慎。一旦我在一座城市中住下,我不喜歡冒險走出我居住的區域。這樣,每天我就只好看那些一樣的東西。這表明我害怕被打碎,害怕失去我的中心、我的精神家園。但是對此我也多少可以另外解釋一番。我們畢生塑造我們的個人神話,越是早年的事其影響越持久。我越是遠離家鄉(我要說,加利福尼亞離我的家鄉可是夠遠的),我越要找到與那個來自謝泰伊涅和維爾諾的故我的關聯。我以此解釋我何以要緊緊抓住波蘭語不放。這種選擇看起來既可愛又愛國,但說實話我是把自己關進了自己的堡壘,並且拉起了吊橋:讓別人在外面鬧嚷吧。我對被認可的需要—誰不需要被認可?—並沒有強大到足以將我誘惑到外面的世界並促使我改用英文寫作。我被另外的東西所召喚。
半個多世紀之後,我重返我的出生地和維爾諾,這就像一個圓圈最終畫成。我能夠領會這種好運,是它使我與我的過去重逢,這太難得了。這一經驗強大,複雜,而要表述它則超出了我的語言能力。沉浸在情感的波濤之中,我也許只是無話可說。正因為如此,我回到了間接的自我表達方式,即,我開始為各種人物素描與事件登記造冊,而不是談論我自己。可以說是這樣。
ALCHEMY(鍊金術)。我這輩子有機會見證這個詞的社會身價的改變。起初,人人都知道鍊金術只是前科學的化學,這一行當大約屬於魔法與科學的邊界尚難界定的時代。後來,那些對鍊金術世紀,即17世紀做過深入研究的學者提出了問題:“那時人們期望發現哲人石和提煉黃金,究竟意味著什麼?”那些研究者發現了鍊金這一行為的精神維度,發現了它與隱修傳統的關聯。在隨後的時代,象徵與原型受到尊重,卡爾榮格、米爾恰伊利亞德(MirceaEliade)以及其他許多人,對此貢獻良多。鍊金術士的工作間不再只是擺滿奇奇怪怪的曲頸瓶、蒸餾罐、燒火風箱的地方,因為那裡進行的是最高層級的“轉化”(transmutation,這是一個鍊金術行當的常用詞,表示從一種元素向另一種元素的轉化)。最終,17世紀隱修士圈子裡著名的“精神鍊金術”的概念得到了維護。
我的生活經歷可以照此理解:綠色,小地方,可憐巴巴的教育,雖然不配,卻獲得了進入鍊金術士工作間的權利,而後有許多年,我坐在角落裡,駝著背,觀察並思考。當我離開那裡來到廣闊的天地之間,才發現已所學不菲。
第15節。
ALCHIMOWICZ;Czes…aw(切斯瓦夫阿爾希莫維奇)。在維爾諾市希吉斯蒙德奧古斯特國王第一國家男子預科學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做過八年同班同學。有一段時間,我挺討厭他。我對別人的不快(例如對坎普夫雙胞胎兄弟)肯定源於我的某種嫉妒。比如說,阿爾希莫維奇,他長著一雙長腿,面板黝黑,好看,他的籃球球技高超,這些大概惹惱了我—一個長著娃娃臉的男孩。遇有情況,我們這種不和就會被一群人推波助瀾著,發展到動手的地步。我們一起參加了預科學校的畢業考試,之後便沒了他的去向。我相信他是進了華沙中央商務學校,然後在維爾諾的銀行工作,再後來參加了家鄉軍,再後來是在俄國蹲監獄,歸來後在華沙坐辦公室。他是每到畢業考試周年紀念日便會給居住在加利福尼亞的朋友,即斯達希考夫納茨基和我,發來簽名賀卡的希吉斯蒙德奧古斯特預科學校(SigismundAugustusGymnasium)的校友之一。他早已過世,斯達希也已西歸。
ALCOHOL(烈酒)。“於是吃過晚飯我們就會跑到魯多明納先生的酒館裡狂喝痛飲。每一次開懷叫好之後,法國號就會吹響,姑娘們就會齊聲歡唱:
他喝個精光,他喝個精光,一滴也不留!
嗬!哈!他一滴也不留!
上帝寵他,上帝寵他,祝福給了他!
嗬!哈!祝福給了他!”
(伊格納奇霍茲科《立陶宛素描》,維爾諾,1843)
這樣的往昔壓在我心頭。在許多個世紀裡我們這個民族一直被酗酒所困擾。但我開始喝酒並不早。我第一次鬧酒是在扎賽茲飯店慶祝我們高中畢業的宴會上。但在上大學期間,我不屬於任何哥們兒團伙,也從未戴過一頂兄弟會的會帽;事實上,我們“流浪漢俱樂部”甚至連啤酒都不喝。當然,如果有點兒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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