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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通常跟老友們一起)去日耳曼大街旁狹窄的小巷裡找一家猶太人開的小餐館,就著猶太美食喝點兒冰伏特加。
我真正開始好酒是在華沙被佔領期間。我的酒友是我未來的妻子揚卡,還有耶日安德熱耶夫斯基。耶日漸漸變得嗜酒如命,並且患上了肝硬化,他最終被這種病奪走了性命。能夠保持一個健康的肝臟一直活到老年,算得上是一種悲哀的勝利,尤其因為這不是我愛惜肝臟的結果,而是我的基因使然。我沉湎於酒,但我總是留心將工作時間與撒開來喝的時候區分開來。我喝得最多的是伏特加。在法國,我也喝葡萄酒;在美國,我也喝波本威士忌。
酒精的最大壞處是它能把我們都變成傻瓜。然而我們內心睜著一隻清醒的眼睛,事後將各種醜態擺在面前,毀掉我們對自我的良好評價。這使人感到羞愧。這種羞愧也有其教誨意義,它提醒我們,無論取得怎樣的成就,駐留在我們身上的愚蠢都會暗中把它們破壞,因此不必裝腔作勢。暢飲之後是恥辱,還有後怕。比如一想起醉酒之後對德國人進行的無意義的挑釁,怎麼能不後怕?
醉鬼邋里邋遢,惹人討厭,這是常事。在作家中,我親眼瞧見過瓦迪斯瓦夫布羅涅夫斯基和馬烈克華斯科的醉態;另外,奧斯卡米沃什曾給我講過葉賽寧在巴黎的醉態展覽。這些例子本來足以說服我戒酒,但是,老天爺呀,我的多少代祖先都曾為我不要貪杯而乾過杯。我想象不出一個貢布羅維奇家的醉漢,他若不是有備而來他就不會來。
或許(這只是假設)在波蘭人的內心深處,他們根本不喜歡自己,因為他們記得自己的醉態。是這樣嗎?
ALIKPROTASEWICZ(亞歷克普羅塔謝維奇)。從他身上我初識上帝的冷酷,或者說我發現那“最高秩序”可能關心許多事,卻並不關心我們所理解的同情的原則。亞歷山卓,也叫亞歷克,一個俄國人,我的同學。在維爾諾,沙皇時代留下來的俄國人沒幾個。後來,我跟他妹妹在大學裡同修過法律。在我們班上,沒有人因為亞歷克是俄國人而把他當外人。他參加我們所有的活動,包括我們的遠足野遊(我記得那趟去特羅基的徒步旅行)。在我們走到精疲力竭的時候,他說應該“倒下”一會兒,於是我們便倒在一條溝裡休息。
亞歷克大約在十五歲時患病,以後再未回到學校。他癱了,好像得的是小兒麻痺症,但那時不這麼叫這種病。我們倆要好,我去看過他。他瘸了多年,慢慢地,學會架著雙柺東搖西晃地挪動兩步。後來,我認識了一些情況各異的人,儘管瘸著雙腿,卻依然全憑意志之力,學會了過上正常的生活。但是亞歷克,本來朝氣蓬勃,體格健壯,卻被無助感壓垮,深深地陷入沮喪。邁進他的房間,你好像就能聽到那個問題:“為什麼是我?”
第16節。二 詞條B
B
BAAL(巴爾大神)。1862年夏天陀思妥耶夫斯基旅及法國和英國。這趟旅行部分構成了他的《冬天裡的夏日印象》這本小書的內容。該書第五章寫的是倫敦,標題“巴爾大神”,以此為題的原因,是人類彷彿作為犧牲正被祭獻給這一敘利亞與迦南的神祇,其名號的意思簡簡單單:“上主。”即使是狄更斯,在他最黑暗的書頁中,也不曾像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樣,針對當時資本主義的首都,出此惡語。當然,作為一個俄國人他有理由不喜歡西方,但是其道德憤怒如此強烈,其描述又如此真實,讓人無法不相信他。繁重的勞動、酗酒、成群結夥的娼妓—其中有些還未成年—造就了貧困和麻木。這一切都證明英國上層社會的確是將那些犧牲品祭獻給了金錢大神。所以在那同一座倫敦城裡,卡爾馬克思發出飽含著如此強大的復仇之力的預言,一點兒不奇怪。因為向自然法則屈服,即“吃或被吃”,就會使人背棄人類的尊嚴。我當時強烈的社會主義傾向便產生於有關千萬民眾被踐踏於泥濘的思考。的確,有人也許會問,那些被踐踏者是否會略感快意,當他們聽說另有千萬民眾死於古拉格?┇米┇花┇書┇庫┇ ;www。7mihua。com
另一位俄國人,馬克西姆高爾基在20世紀伊始走訪過紐約。他以《黃色惡魔之城》(“黃色惡魔”指美元)為題對其印象做過報道。我閱讀該報道時心想他有些誇張,但還不算離譜,因為對生活在底層的人們來說那類城市就那個樣子,而且在好多地方其特徵一直保持到現在。後來,高爾基又到過索洛夫基(Solovki),彬彬有禮地假裝沒注意到他是在訪問一座死亡集中營。
BACZY…SKI;Krzysztof(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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