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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尉桑弘羊。
在沉重的死亡氣息的籠罩下,天子的寢室靜得像一塊鐵。包括皇帝劉徹在內的每個人都在等待一個人打破沉默。
當然,這個人就是我。也只能是我。
“皇上,如有不測,誰可繼立?”我的聲音很小,小到剛好讓這屋裡的四個人能夠聽見。
皇帝開口了。他的聲音微弱,可語氣中的威嚴仍然不減往日。他說:“你還沒理解我以前給你那幅畫的意思嗎?要立少子,你要像周公那樣輔佐他。”
當我確信身後的三個人都已經充分領會這份政治遺囑的含義之後,我向皇帝叩首說:“臣不如金日磾。”乍聞此言,身後的金日磾立刻搶著說:“臣乃外國人,不如霍光!況且如此一來,會讓匈奴輕視漢朝!”
即便沒有回頭,我也猜得出金日磾臉上那種大為惶恐的表情。三十多年來,這是他向世人展示得最多的表情。其實這也難怪。從身為太子到淪為奴隸,再到天子近臣,此刻又成為顧命大臣——如此跌宕的一生的確很容易讓一個人的神經變得脆弱而敏感。我經常在想,如果說金日磾的一生是一部富有傳奇色彩的書簡,那麼“惶恐”或許最適合做他的封面。
漢武帝茂陵全景
金日磾本是匈奴休屠王的太子。元狩年間,我兄長霍去病數度大破匈奴。單于遷怒於作戰不利的昆邪王和休屠王,準備將他們誅殺。二人恐懼,遂密謀歸降漢朝。但休屠王隨後又反悔,被昆邪王所殺,家人和部屬遭其脅迫一同歸降漢朝。昆邪王被封侯。可金日磾和他的家人卻因當初父親的一念之差而沒入官府為奴,被送到黃門養馬,那一年他十四歲。多年以後,一個極其偶然的機會,皇帝劉徹檢閱各部所養馬匹,看到金日磾牽馬走過的時候,不但覺得他相貌端嚴,而且所養馬匹膘肥體壯,遂任命他為養馬總管。從那一刻起,金日磾的戒慎恐懼之情便長年縈繞在他心中,並且定格在他臉上。變幻無常的命運造成了他那迥異於常人的謙卑和內斂。也許正是這一點,讓他在某種程度上也成了一個“可靠”的人,所以他很快就跟我一樣,成了侍中、駙馬都尉、光祿大夫,日夜隨侍在天子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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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是棟樑,還是芒刺?(6)
此刻,在皇帝的病榻前,按照我們所跪的班次,他儼然已是顧命大臣中的第二號人物。對於一個像他這樣一輩子臨深履薄的人而言,這樣的地位無疑會加重他的精神負荷。所以當我向他發出上述的試探時,他所受到的驚嚇是完全可以想見的。雖然我故意刺激他脆弱的神經顯得有點殘忍,但我必須這麼做。因為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帝國的命運無疑將決定在我們四個顧命大臣手上。換句話說,我們四個人必將圍繞最高權杖進行激烈的角逐和較量,由此演繹後漢武時代的政治風雲。所以,我必須讓其他三個人時刻牢記——先帝所賦予我霍光的這個“顧命一”的地位,是任何人都無法撼動的。
在後來的歲月裡,我將一次又一次用血的事實,向他們幾個人,同時也向所有帝國臣民提醒並證明這一點。
而像金日磾這個“顧命二”,其實是最容易擺平的。他要麼自動成為我的同盟,要麼立刻出局。所以,我真正的潛在對手其實就是“顧命三”和“顧命四”——上官桀和桑弘羊。
後元二年二月十二,彌留中的皇帝劉徹頒下詔書,立年僅七歲的劉弗陵為太子。
十三日,皇帝任命我為大司馬大將軍,金日磾為車騎將軍,上官桀為左將軍,桑弘羊為御史大夫。四人同時在皇帝病榻前拜受遺命、輔佐少主。
十四日,劉徹駕崩。十五日,劉弗陵即皇帝位。是為漢昭帝。
在劉弗陵的登基大典上,我躊躇滿志地站在少帝身邊,一同接受群臣的拜賀。那一刻的情景與“周公輔政圖”如出一轍。
我笑了。我看見一個嶄新的時代正在來臨。這個時代的名字,叫做霍光。
〖=BT(〗三〖=〗
始元元年(公元前86年),也就是少帝劉弗陵即位的第二年,車騎將軍金日磾在深秋的某個日子悄然閉上了眼睛,走完了他臨深履薄的一生。一個剛剛坐上帝國第二把交椅的人居然走得如此匆忙,多少有些出乎人們的意料。可我知道,他自己肯定很滿意這樣的結局。因為我相信,像他這麼一個淡泊自守的人,權勢和地位非但不會增加他的幸福感,反而只會給他帶來不安。所以,早一天離開###的漩渦,對他其實是一種解脫。更何況,對於高層的政治人物來說,能夠在位尊爵顯的時候平靜地死去,讓子孫能夠安然地承襲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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