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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不用聽公雞啼曉,只須聽到焦伯誠朗朗書聲又起,就紛紛起床,準備早餐,然後下地幹活了。焦伯誠苦讀的名聲傳開,受到知縣的表彰,得到知府的嘉許,直到上達太祖朱元璋。當時朱元璋剛登上皇位不久,百廢待興,人才奇缺,心想焦伯誠這樣的人物,正好可樹個榜樣,鼓勵全國的學子,勤勉讀書,為國效力。於是朱元璋便下旨徵召焦伯誠到南京,親自接見,並安排焦伯誠參與主持禮部會試的工作。這是何等的榮耀!一介布衣,參與禮部會試的主持,這可是曠古未有之事!可是焦伯誠志在隱居,所以主持會試完畢,就想回到松江,繼續他的隱居生活。太祖皇帝呢,讓焦伯誠主持會試,目的是來個轟動效應,把“天子重英豪”的詩句,化為具體。目的既達,也就做個順水人情,把焦伯誠放還廣富林了。這樣一來,焦伯誠的苦讀佳話不脛而走,在全國的讀書人之間傳遍。焦伯誠就成了徐階心中的楷模。
隨著年齡的增長,徐階越來越發覺前賢的有些文章、教誨,不能全盤接受,而應獨具隻眼,有所取捨。教諭王文昌自從發生五神廟事之後,對徐階等三人督促更嚴,同時也鼓勵學生講講自己的心得,相互切磋,所以探討之風,在華亭縣學裡也漸漸形成,而徐階也漸漸嶄露頭角。
一天,王文昌講解《孟子·盡心下》之《盡信書,則不如無書》篇時,讓學生們各自發表見解。多數學生的意見是,書本上的東西不能全信,認為“盡信書”的“書”是廣義的書籍,“不如無書”的“書”自然也是廣義的書籍,但徐階不同意。他站起來說:“‘盡信書’的‘書’專指《尚書》這本書,‘不如無書’的‘書’是泛指所有的書。”徐階這麼一說,引起了鬨堂大笑。徐階不慌不忙說:“孟子在‘盡信書,則不如無書’之後,緊接著說‘吾於《武成》,取其二三策而已矣’。《武成》是《尚書》中的篇目。可見前一‘書’指的就是《尚書》,說的就是《尚書》的記載不能全信。對《武成》,我只相信其中的二三頁記載。”
“徐階之見,自相矛盾了。既然前一‘書’指的是《尚書》,那麼後一‘書’也應指《尚書》。應理解為‘盡相信《尚書》,不如沒有《尚書》’。”同窗中一位衣著十分光鮮的同學反唇相譏了。
這時顧中立講開了。他說:“徐階的見解完全正確。《尚書》先賢們列為經典,經典也不可全信,那麼其他書籍可想而知。就是這個意思。”
爭論時王文昌只是聆聽,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個問題,而且單挑徐階。王文昌說:“既然後一‘書’指的是所有書籍,你能舉例說明否?”
徐階應聲道:“《史記》載秦將白起夜坑趙卒四十萬,就不可盡信。我華亭縣人口三十六萬餘,誰有這能耐一夜之間坑殺乎?不免誇張了吧。”
縣學展開的這場學術探討,王文昌教諭沒有下結論。只是說對前賢的著作要敬重,沒有確鑿的證據,不要輕易推翻。但獨立思考是應有的讀書方法,自然也應提倡。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大明名相徐階傳 第一部分(12)
此後,縣學的這場爭論,傳開了,傳訛了,不僅縣學,就連松江府學的學子也聽說了,許多學子憤憤不平,一致看法是徐階急於出人頭地,標新立異,毀謗前賢,太狂妄了。要求嚴懲徐階,以正學風。徐階承受著巨大的輿論壓力。
一天午後,松江府學的教授彭鍊把王文昌請了過去,在府學署做了一次詳談。瞭解了詳細經過,彭鍊沉吟起來。話說這彭鍊,江西人氏,是位進士,對心學大家王陽明頗為敬重。王陽明尊孔子為至聖,孟子為亞聖,開創了儒家學說的一個新高峰,靠的不就是獨立思考麼? 他在逆境中鑽研學問,獨立思考,打破了朱熹理學的桎梏,跳出了以經解經,以經注經的窠臼。他的《五經臆說》,開闢了陽*學的新路徑。對此,彭鍊是深感佩服的。
眼前是兩難的局面。一方面是縣學學生“毀謗先賢”的傳聞不脛而走,傳到上頭,怪罪下來,作為府學教授恐怕難辭其咎,這九品官的烏紗帽恐怕不保。明代教授是編入流官系列的,叫做教官,在流官中品銜最低,只是九品。一方面是徐階讀書能有自己的見解,難能可貴。但長久以來,唯上唯書的流弊根深蒂固,很難打破。兩難之間,必須做出選擇,或嚴懲徐階,以儆效尤,自己毫無風險,但卻違心;或肯定徐階,倡導獨立思考,為國家培養棟樑之才,這符合自己本意,卻有風險。彭鍊不免有些猶豫。
看到彭鍊猶豫的神色,王文昌開口了。他說:“卑職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彭鍊神色凝重,說:“但講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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