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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孩子抓起餅子,在衣服上連擦幾下,遞給小女孩:“妹妹,快吃!”
坐得稍遠的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兒搖著摺扇,似笑非笑,將一切都看在眼裡,見再無熱鬧可看,加上雨也停了,闊步走出茶攤。
小女孩接過那一小塊餅子,揪了一點吃下去,剩下的捧到婦人嘴邊:“娘,你吃。”
生命何辜,只是未能生在殷實之家,便要受這風雪之苦,富人欺,窮人厭。雲真離座,從包袱裡取出幾塊糕點,塞給小女孩,又掏出幾兩碎銀給那窮得連日粒米未進的婦人。
小女孩吃著糕點,仰起臉望著雲真,她的眼珠烏黑,眼白是晴空的顏色,如同天山上傾瀉下來的泉水,亮白,清澈,夾雜著空靈的植物清香。
半盞茶尚冒嫋嫋茶煙,雲真轉身離去。如果可以,她真想把這女孩帶走,再也不要她受一點點苦。就像師父和師孃對待自己那樣。但現在……她又嘆氣,現在,她為調查一樁久遠的江湖命案而孤身在江湖裡飄搖,能照顧到誰呢,可以給予的,只有這麼一點稀薄的溫暖。
剛行不遠,急促的馬蹄聲裹著婦孺的哭喊和漢子的吼叫,震動耳膜。馬蹄聲近,塵土飛揚,迷離人的眼睛,幾名黃衫人抱著被掠村婦,狂笑掠過。幾個孩子追在後面,哭著大喊:“娘!娘!”
正是在茶攤看見的孩子們,遍身都是淤傷,顯是受到鞭打,弟弟已停止了呼吸,大孩子只說了一句:“娘,我想回家,娘,我們回慄村……娘……”頭一歪,死了。
小女孩氣息微弱,已無生機。雲真將她抱在懷裡,連她眼瞼投下的陰影都一清二楚。她的小臉很髒,身體很輕,鬆鬆的衣袖層層退下來,搭在肘上,也是一清二楚的。
小女孩的手裡攥著糕點,只咬了兩口,捨不得多吃,小心翼翼地包好。嘴角還殘留著沫兒,伸出舌頭,心滿意足地舔一舔。她看見雲真背上的古琴,想摸一摸,雲真解下來,拉過她的手,撥弄琴絃。
悅耳的音符飛出,小女孩笑了,那雙小鹿般澄澈的眼睛,閃爍著亮光,倏地,熄滅了。
雲真低著頭,細細地把小女孩的臉擦乾淨,恍惚間,好象又回到五歲那年,站在包子店門口,仰著頭,用力地吞著唾沫。
雨停了,起了風,黃沙席捲,慄村村口大樹上吊著屍體,樹下還躺著幾具,幾個老婦人悽慘地哭泣著,小孩子尚不明白髮生何事,蹲在一邊刨樹根吃,找到幾片葉子,忙不迭地塞進口裡。
農舍的籬笆柵欄被刀砍得稀爛,院落裡橫七豎八地散落著犁具,瘦弱的老狗有氣無力地趴在牆角……整個村落,是一幕慘劫後的情景。
雲真向一名垂危的村民詢問,村民斷斷續續道:“這……這兩日,強人來,來村中抓……抓人……姑娘,請奏……奏報……報……朝廷,替我們報……”一語未完,已氣絕。
雲真扭臉望去,慄村一片狼籍,蕭條中透著肅殺之氣,冷清得宛如一座荒墳。她又想起那小女孩的眼睛了,驚惶透亮,黑白分明,如銀針盛在黑瓷器裡,是一種清晰的、不容混淆的鮮活。
那樣直白喜悅的目光,流露出哀求的生氣,雲真知道她不想死。她那麼小,還未看過花紅柳綠,還未享受過生之歡愉,還未遇見生命裡最重要的那個人,還未好好地被愛過,也許從未吃飽穿暖過,她不會想死的。
雲真拉住馬韁,將白毫拉近,催鞭追趕。行不多時,望見前方便是那群黃衫人了。
“嘶”的一聲,奔馬長鳴。雲真指間彈出的一塊碎石正中馬蹄,馬上人影猝然斜飛,正撞上她飛出的一鞭。
此人正是江湖人稱寸金蛇的群英閣門主季歧,他乃少林俗家弟子,七歲習武,十四歲便以一柄使得出神入化的匕首成名江湖,二十二歲入群英閣,不出三年就被委以重任,成為門主。
雲真凌空橫掠,翩翩然落在一塊巨石上,問:“慄村血案十八條人命,都是你所為?”
季歧眼露兇殘殺機:“何必多問,是大爺乾的又如何?”
只聽得“哧哧”數聲,雲真已鎖住季歧幾處要穴:“你的幕後主使是誰?”
“什麼主使?自然是奉幫主之命!”
雲真不相信季歧所言,這群英閣自創始之日,便有武林清流之美譽,第一代掌門人寧可斷臂廢功,也不與魔教同流合汙,歷代幫主謹遵祖訓,未敢忘本,懲奸除惡,向來為江湖人稱道,今日卻……實在令人費解。再看季歧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模樣,卻不像妄言,她只得解了他的穴:“你去吧。”
她已決意調查此事,不為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