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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奇怪,她明明比雲真要略長几歲,撒起嬌來竟天真如女童,一雙清瞳,就那麼直直地望著你,既期盼,又慧黠,還帶一點兒淚意,卻教人是無論如何都不忍拒絕的,雲真想起那個窮苦小女孩的眼睛,心有些酸,道:“好吧。”
丁香閣是一處幽雅所在,牆上掛的字畫格調也是高雅的。清淨的茶室裡燃起一堆火來,時時傳出一陣松枝的幽香。
清揚輕輕解開包袱的結,取出一件物事,呈到雲真面前。
是一隻樸拙的茶碗。天青色的碗沿上,有一抹悽美的紅暈。釉色冷峻而溫馨,碗身潤澤,雲真忍不住伸手去撫摸它:“只有志野彩陶,才有如此夢幻的色彩吧。”
清揚接過店小二端來的茶壺,纖指一抬,擺出鳳凰三點頭的架勢,姿態優雅地給雲真斟了一杯銀針:“想來雲姑娘是愛茶之人。”
雲真頷首,並不作答。
清揚喝的卻是花雕,幾杯下肚,便有薄醉,臉上有桃花紅的痕跡,眼風嫵媚。雲真看著她,這個美麗寂寞的女子,眼裡蓄滿淚水,但她不知如何去安慰。
清揚話頭一轉:“今日,我看見你曾和一名男子在一起。”
“他救過我。”
“我認識他。”清揚說,“他是個浪子。”
雲真大為意外。雖與驚蟄並不相熟,但直覺告訴她,他不是那樣的人。她不動聲色地聽下去,想弄明白清揚到底懷著怎樣的心思。
“他很濫情,年少風流,不知辜負了多少女子的心。”清揚又給雲真添了一杯茶,“我勸姑娘少和他來往為好。”
雲真想起當日在懸崖救起清揚時,她的傷心和絕望,登時明白了大半,這清揚說來說去,無非是想阻止心上人和別的女子交往,只好旁敲側擊:“我和他不過初識。”
“那就好。”清揚摁住雲真的手,眸子裡的關切之意很濃,“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看到姑娘日後傷心,因此才不揣冒昧,提醒一二。”
“你費心了。”
清揚的表情忽然僵住,倉促之下,只來得及喊一聲:“小心!”
雲真身後有人。
那人舉著一把刀。
刀在快速逼近的過程中,將靜止的空氣劈得呼呼作響。雲真回過頭來,衝著那個持刀的人,毋寧說是衝著那把刀瞥了一眼。
那一眼使時間停滯。
她的銀針已從袖口發出,發出冰涼的輝光。
她只是將銀針輕輕一推。
就這麼一推,已是極盡變化,迅如閃電。
只見那個人的眉心,出現了比針尖還小的一個紅點。
後來,血就湧出來了,很慢很慢地,流在那個人的衣襟上,像夕陽般美麗。
“走吧。”雲真淡淡地說,碰了碰已然呆住的清揚。
兩人走出店外,店小二擠在人群裡,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雲真招他過來,溫和地對他說:“你回去吧。你的老闆看夕陽去了,託我吩咐你回去賣酒呢。記住,別人的東西,不是自己的,連想也不要想。”
店小二連磕了幾個頭,就一陣煙似的跑了。
清揚愣住,這行話,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否則這寡言的女子,沒道理對一個店小二講這些。
“你不大會武功麼?”
清揚道:“慚愧,我習武天賦不佳,只會簡單的幾招。”
“那你行走江湖得小心了。我先走,告辭。”
“後會有期。”
清揚在向雲真張望。直到她走遠,消失在人潮中,才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
“那一席話,希望她是真的聽進去了,遠離他才好。”她自言自語著,走到合歡樹下,拆散發髻,靜靜地靠在那裡。
一滴淚,沿著她美麗的臉,流到了腮邊。
當她在街上發現驚蟄時,他正側著臉和身旁的年輕男子說話,她便隱匿了,悄悄地看著他們,女子看女子總是犀利的,沒一會兒,她就發現那年輕男子是女子,且是曾經救過她的女子,再看驚蟄,她的心沉到谷底,她從來沒有看過,他會用如此傾慕而端莊的眼神看著別人,從來沒有。
這女子,是和別人不同的。清揚握緊拳頭,不,她必須盡最大力量,去阻繞這份可能萌生的感情。
他必須是她的,而不是之外任何人。
第四章:離人
驚蟄……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時令呢,春雷始鳴,冬蟲驚醒,探出頭來。如她遇見他,如他遇見她,大地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