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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照旁人看來,他們甚至連話都講得不多,是不相熟的,可在雲真看來,他就是令她無端地覺得親近可喜,分明是熟悉的。彷彿前世有緣,氣息綿延到今生,在如潮人海間輕易相認,一笑即可心意共通,無論說什麼,或者是什麼都不用說,彼此都是懂得的。
這樣的難得,天造地設一樣的難得。
瞭然奔出來,和驚蟄一擊掌:“驚蟄,你可回來了!”
樂子聞聲,出來一看,笑嘻嘻地打了驚蟄一拳:“先生,我們可盼了你一年多呢!”
瞭然和驚蟄拖了兩把凳子,下起圍棋。驚蟄不時問上兩句:“……後來呢?”
“後來忽然出現了一名金髮女子,竟然在幾招之內就制住了那個年輕人。”
“金髮女子?”驚蟄揚眉。
“是的,以黑巾蒙面。”
驚蟄知道是誰,“哦”了一聲。
瞭然落下一枚白子,問:“如何得知有強人來清茗軒搗亂?”
驚蟄道,“我從一位故人那裡得知,將有一夥人會襲擊茶樓,這才連夜趕回。”
這訊息是清揚再度向他示好不遂,鬥氣之下甩出的惡言:“我派人跟蹤過那女子了,她要去江南,哼……”
驚蟄擔心雲真會出事,星夜狂奔,趕回江南,還是遲了一天,好在貴人相助,總算有驚無險。
素草在廚房裡喚瞭然:“瞭然,瞭然!”
瞭然叫過雲真:“雲姑娘,你替我下完這局。”
雲真依言放下手中針線活,落座。驚蟄抬頭看著她:“雲姑娘。”
“嗯。”
雲真的棋藝不弱,驚蟄更是個中高手,雙方鬥得難捨難分,每落一子,都要思忖半天。
樂子看得著急,起身倒茶。片刻後,他就端來一個透明的玻璃茶壺,裝了大半壺開水,還有一些金黃色的小花在其間浮沉。密密的水珠在壺壁上凝結,到一定程度就滑下去,形成一道道水徑。
三個人都不說話,看著那些花。
桂花。
“你們說,這些花最後會不會都沉到水底?”樂子自知找了一句很弱智的話來打破僵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雲真看著驚蟄。俊朗的男人,濃眉薄唇,很少笑,但笑起來嘴角的線條微微上揚,愉悅發自肺腑。驚蟄開口了:“是這樣的,不同的花瓣在不同的深度會有不同的心情。因此它們有的漂流,有的懸浮,還有的沉淪。如果它們都沉到水底,這說明它們不顧一切的決心和勇氣。”
半個時辰後,所有的花瓣全部落在壺底。
雲真站起來,走回頂樓,取出他贈送的竹笛,嘗試著吹奏一曲《折柳曲》。
驚蟄在身後輕輕鼓掌。
雲真不曾告訴他,每當她思念他的時候,就會試著揣摩《折柳曲》的曲調,時至今日,已可嫻熟地吹給他聽了。
一年前,驚蟄曾在江南小住過數月,在附近一間書院裡當了一陣子教書先生,。舊日學生聽說先生回來了,紛紛聚集了,他便又是那個聲音清朗的先生了,一襲藍布長衫,沉靜而飄逸,給弟子們講古詩歌,那些久違的、悵惘的故人舊事:煙雨、楊柳、故國、明月。
雲真總在雨聲滴答的屋簷下停留片刻才走。驚蟄知道她在看自己,礙於滿座學生,未能回頭。他在黑板上寫字,寫得滿滿的,轉過身來,擦一把汗,雲真早已走了。他看著她先前小立的地方,雨傘滴落下來的水跡正在慢慢化開,寂寥傷感。
晴朗的日子,驚蟄在田埂上走,花瓣紛紛飄落在藍衫上。迎面走來一個白衣女子,梳著兩條烏油油的辮子,鬢角壓一朵暗色絹花,手挽竹籃,內中有新鮮的菜蔬。田埂很窄,及至到了跟前,她側身讓他過。他微笑著看她。
她身後,銀杏的葉子大雨一般落下。更遠一點,田野裡升起藍色的煙嵐。
“二十年的花雕。今天有闊客高價想買,我都沒捨得給他喝。”瞭然把一碗端給驚蟄,另一碗抬在自己嘴邊。
驚蟄看看酒,又看看了然:“那你又如何捨得給我喝?”
“我們是朋友。”
“我們是朋友。”
碰碗,幹盡。
驚蟄給自己斟酒:“你並沒有問我,這次是打哪兒來。”
“你雲遊四方,我卻是不知。”
“洛陽。”
瞭然笑,喝了一口酒:“洛陽……好地方啊,洛陽城裡風光好,洛陽才子他鄉老。你幫我看過沒有,離園的梅花,是否依舊四季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