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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
往昔渚上,天高雲淡,風細水平。
“這個叫步步生蓮,”玉露坐在窗前,指點莫無在焰火棒上寫名字。有莫無為她尋藥療傷,福嫂細心照料,她的肩傷已好了八成,她素來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一能活動便不肯好好待著休息,今日見福嫂又拿了好多焰火來,非要給每種焰火寫上名字。她傷在右肩,莫無豈能讓她來寫?當然是自己做苦工,任她差遣得團團轉。
“這個呢――”玉露拿起一支,皺著眉頭想著。自從她來到渚上,整個往昔渚便一下子便鮮活熱鬧了起來,老福福嫂怕她悶,又做出了許多新樣子的無名焰火供她消遣。記得這個焰火是合歡花的圖案,一叢三朵一叢四朵,又起個什麼名字好呢?她托腮想了想,美目一亮,一拍莫無肩膀,“就叫‘朝三暮四’好啦!”這一拍牽動了傷口,不由得哎喲一聲,摸著肩頭倒吸一口涼氣。
“小心些,”莫無見她張牙舞爪,怕傷口迸裂,知道她沒記性,便嚇唬她,“要不然傷口裂了,將來會留下疤痕,很難看的。”
這一句話卻是說到了玉露心裡,不敢再扭來扭去,只得乖乖地坐好了,卻見莫無瞟她一眼便忍俊不禁,猜著沒什麼好事,氣哼哼道,“又怎麼了?”
“沾上墨汁了,”莫無指指她右臉,“在這兒。”這要是換成金風,早就自己伸手去擦,順便吃吃豆腐,可莫無終究不是毛手毛腳的少年人,況且他雖然表面灑脫不羈,內裡卻是個真君子,對玉露發乎情止乎禮,眼下還沒成親,舉止上難免拘束。
玉露傷在右肩,懶得抬手,見大叔一隻胳膊搭在桌上,索性一低頭,右頰湊著他袖子,拉住了來回蹭兩下,估計擦乾淨了,這才鬆手抬頭,見他半愣半笑看著自己,一吐舌頭,“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
倒真沒見過這種又懶又髒的美女――莫無心裡偷著樂了,怕說出來她不依不饒,剛想支吾過去,卻見一隻鴿子從視窗飛了進來,撲拉著翅膀盤旋兩圈,便落到了自己手上。他認得那是老友鐵敖家的信鴿,面色不由一變,急忙取下紙條看起來。
玉露一旁看著,不由也擔心起來,見他慢慢放下信紙,眉間鬱郁成結,剛想開口,他卻已轉過頭來,“我的一位老朋友――去世了,”語調平靜,卻有一種深深的悲痛,從那平靜裡頭泛上來。
玉露知他一生知己甚少,如今又少了一個,想必十分哀慟,一時惻然無語,只伸出手去,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江湖子弟紛紛老,人去似雲事若潮,當時共我策馬伴,點檢如今唯寥寥。幸好――有了你在我身邊――莫無的一聲長嘆終是默默壓下了,卻看了她,“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玉露知道他心裡難過,忙挽住他的手臂,一同走出門去。
日頭落了,然後一輪圓月便升了起來,無數顆星星跟著跳出來,在月亮身邊擠眉弄眼。
螢火蟲們象是突然從葦蕩裡頭鑽了出來,囂囂嫋嫋翩翩翻翻,只在葦蕩裡頭撲撲朔朔明明滅滅。
玉露坐在莫無身旁看流螢飛舞,忽然想起自己十六歲生日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和他同看葦蕩螢群水流月明,當日又焉能想到,為了能在一處重溫這良辰美景,中間卻要經過那許多周折波瀾?一時感慨起來,不自覺地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
他側過臉來,見她長睫如絲,一眨一眨象是繫著誰人心絃,輕輕籲出一口氣。鐵敖的遽然離世,讓他驚覺原來人的生命是如此短暫,而在一場死亡中最痛苦的,並不是死人,卻是生者,他心裡陡然一瑟,不由得握緊了她的手,“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她抬起眼來凝視他,“你說。”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了,”他並不看她,“答應我,不要太傷心。”
玉露未料想他說的是這個,便是一愣,猜想他定是因老友去世胡思亂想,便嗔道,“還早著呢!說不定――”看著他嫣然一笑,“是我死在你前頭呢!”
“胡說!”莫無一驚,脫口斥她,“這也是能信口胡說的?”
“瞧瞧,明明是你提起來,”玉露嘻嘻笑著,“還說人家!”又把頭靠回他肩上,只覺得溫暖安定,輕輕開口,“大叔,我在優曇崖上看過一首詩,念給你聽吧,”不等他答應,已經輕聲吟誦了起來――
此生如大夢
而愛念如泡影
然垂垂之時
只有你眼眸的明媚顏色
可抵擋那死亡的陰影
我生,願與你同生
我去,願吾愛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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