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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妹妹這樣說。
大校的女兒 第二部分(7)
常聽有軍隊幹部開玩笑半開玩笑:咱也沒啥更高理想,能混到退休後有輛車就行。退休後仍有專車坐的須大軍區副職以上,父親才是副軍。後來,有一次,父親對我說:“以後你給我們買車。”我說:“好的。”但到了“以後”,到了我有力量給父母買車的時候,卻沒有人再需要我!
父親去世前的幾個小時,還同母親通了電話。他們不能每天見面,就每天通一個電話,通常是在晚飯後時。那天放電話前,父親說:“我散步去了?”母親說:“去吧。”就把電話放了。父親去的時候身邊沒人,當時他是坐在床上的,腿上蓋著被子,那天天很冷,氣溫突然下降,正是變季的日子,床對面的電視機開著,父親通常只看新聞聯播,新聞聯播一結束就不再看,如此推斷,他的離去是在晚上七點到七點半之間,護士去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
總院通知了幹休所,幹休所直接開車到家裡去接母親,去接母親的人在院外按了門鈴。那門鈴是我從海島去北京辦創作學習班時買的。那時那種門鈴很少,我只在日本電視劇裡聽過,從此就喜歡上了,注意上了,學習期間去王府井購物發現了它,趕緊買了一個。當兵時我們都喜歡往家裡買東西,東北的大豆,博山的瓷器,新疆的葡萄乾……我往家裡帶的自然是海產品,海米、海參、對蝦,海米是我買的新鮮小蝦自己煮的,曬的,剝的。鄰居們都說我們家孩子孝順,哪裡知道我們從中獲得的滿足和幸福了?能有機會有能力給雙親給所愛的人買東西,是享受。我給家裡買的那個門鈴聲音清脆空靈柔和:丁冬——但是從那個夜晚開始,母親再也聽不得這鈴聲了,以後,只好把它換了下來;母親也不能再接電話,因為父親離去前的幾個小時,還在電話裡同她說話。是在進家前的頭一分鐘,我由於思念父親不得相見而痛得麻木的心才突然感到了一絲細而尖銳的新痛,像有一枚鋒利的刀片插入,使我立時清醒。開門進家後我就要往樓上衝,妹妹引我去了樓下的小屋,此刻,那裡變成了母親的臥室。父親母親一輩子了,只要都在家,永遠是共用一個臥室,任憑樓上樓下其它的房間空著。父親去後,母親就拒絕再進樓上的那間臥室,甚至拒絕上樓。夫妻感情過於深厚是一種不幸。我們圍坐在躺在床上不聲不響的母親身邊,幾天幾夜,懇求她為我們著想,母親身體一向不好,曾因心梗搶救過兩次。我們已經失去了爸爸,不能再沒有媽媽。我拉過母親的手貼在臉上,我說媽媽呀她們都結婚了都有家了我沒有,你要是再不在了我就無家可歸了就是孤兒了媽媽你不能不管我我求求你了!……
之後整整一年,母親不接電話,不上樓,不出門。但最終,她挺過來了。父親在世時常對我們說:你母親這個人非常堅強。
我曾對母親說,媽媽,我乾脆轉業回來吧,回家,陪你。父親去後,家裡只剩下母親,姐妹們輪流回來陪一下但也不能長住,畢竟都有著各自的小家。母親卻說:怎麼,你才這麼年輕就打算混日子了嗎?她當然希望有我做伴,但更希望我有出息。接著又補充道:不要讓你爸爸失望。
雁南帶來的“奇正藏藥”果然管用,用上的當天夜裡,疼痛就減輕了許多,二十四小時後揭下膏藥的時候,不痛也不腫了。但我還是按照請假時獲准的二十天,住滿了日子才離開的家。
離家還有幾天呢,母親就開始為我的走張羅了。在海島時每次探家歸隊我都要帶走一大提包的點心、糖、花生什麼的,到了北京想買什麼就可以買什麼,花樣品種還比家裡能夠買到的豐富高階,母親就不再給我帶那些了,而是帶一些單身漢沒有條件烹製的熟食,煎魚,燻魚,煮鹹鴨蛋,臨走再給我裝上一盒煮好的餃子,讓我到北京後用開水燙一燙就能吃。但我一直從心眼裡不願母親為我做這些事,可又不知該怎麼跟她說,於是就很煩躁,常找茬兒發脾氣。
火車票拿到了,車次是當晚二十二點四十。晚飯後,我在客廳裡看電視,小英在廚房裡下餃子,母親到處張羅著找盛餃子的飯盒。每次我走都要帶走幾個飯盒,卻從不想著給帶回來,家裡的飯盒都快被拿光了。母親邊找飯盒邊嘟囔:
大校的女兒 第二部分(8)
“這麼多飯盒都哪去了?叫你們想著帶回來帶回來,沒一個記著的。”
“行了媽媽別說了!”我忍無可忍。
“怎麼了?”母親一下子站住。
“不就是飯盒嗎?下回我帶回來就是了,老說老說!”
“下回帶回來?馬上我就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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