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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後,按照事先安排的,我和他去英雄山看父親。英雄山有個烈士陵園,是小時我們常被帶去的地方。那裡埋著許多在解放這個城市中犧牲的解放軍官兵,一人一座石刻的墓碑。陵墓順著山體的坡度而建,一排一排,排與排之間隔著松樹,有風吹過,松濤聲聲。頭幾次去心中很是肅然,懷著景仰和一種莫名的羨慕,去的次數多了,也就漸漸淡了。後來政府號召火葬,有關部門順勢在這裡建了座公墓,這裡尋常百姓是進不去的,需有一定黨政軍職務,骨灰的存放秩序也要依據此人生前職務高低。每走進這裡我心裡都不舒服,感到一種無奈的悲哀,為了父親。他肯定是不需要這些個的,卻是身不由己;我們也是。開啟屬於父親小格的小門,父親在裡面對我們微笑,那是一張他七十週歲生日時的照片,高額頭,深眼窩,一頭雪白的銀絲濃密整齊向後梳著。彭湛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說:“你爸爸很漂亮!”
看過父親,我們順路去了烈士陵園,這也算是這個城市的一景。彭湛看過之後頗不以為然,無論對它的規模還是風格。他說如果聽他的話去敦煌,他就可以帶我去途中必經的高臺烈士陵園看一看了。一九三六年冬,紅軍四方面軍第五軍的三千八百多名官兵與六倍於己之敵奮戰二十天,最後全部戰死高臺,其中包括軍長董振堂。彭湛讓我想象一下,三千八百多人的烈士陵園,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他說:
“董振堂那年可能四十歲不到,要能活到今天,至少是上將了,會有一棟小樓,終身配有秘書司機公務員警衛員炊事員。可是他死了。葉帥為他題了詩,”彭湛一句一字背了這詩,“英雄戰死錯路上,今日獨懷董振堂,懸眼城樓驚世換,高臺為你著榮光。”就此,他滔滔不絕地說下去,說了很久,甚至一點一點、不厭其煩、非常細膩地給我描述高臺烈士紀念堂裡一張年輕女護士的照片,是馬步芳匪幫給照的。照片上她人已經死了,被釘在了一棵大樹上,大概是為了不讓她倒下。十幾個持槍的男人分站在她的左右前後,興高采烈地跟她合影。我默默聽他說,但不知他為什麼說。最後,他說:“董振堂早先是馮玉祥的部下,那時對自己要求就非常嚴格,曾向他妻子下過保證他這輩子不抽菸,不喝酒,不嫖娼,不討小老婆,直到八年後犧牲,恪守諾言。……我父親曾是董振堂的部下,對他非常推崇。”我想,噢,原來如此。但接下去他說的話,使我發現還不止如此。這時我們已經下了山,山下就是公共汽車站,好幾路,他說別坐車了吧,走一走。
大校的女兒 第二部分(27)
“有好長一段時間了,我覺著活著沒勁,上班,下班,吃飯,睡覺,毫無變化,也看不到什麼變化的跡象。一個男人,出生于軍人家庭,從小聽到的看到的都是那些,受到的教育也是,有幾個心裡沒有過英雄夢、偉人夢?當兵後轉業,是對我的第一次打擊,後來是父親母親去世,再後來是結婚生子,使我覺著所有的夢想都離我遠去了,我卻無可奈何。剛才說到董振堂時你用了一個詞兒,‘慘烈’。慘是慘,但同時還有個‘烈’。壯烈,熱烈,轟轟烈烈,都是‘烈’,千古留名萬人瞻仰,也不枉來世一場,都比我這樣強,有了不多沒了不少無聲無息庸庸碌碌,螞蟻似的。有時睡一覺睜開眼來,躺在床上,我就盼著來場戰爭、地震什麼的,摧毀一切改變一切,頂不濟,大家一塊,死了拉倒。去雲南之前正是我心情最不好的時候,我決定跟小唐復婚,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為對生活不再抱什麼希望,既然是混,跟誰混不是混?男人往往是最脆弱的,不堪一擊,特別是我這樣的傢伙。感謝命運,讓我在這個時刻遇到了你。韓琳,我有很多的毛病,我非常清楚正是這些毛病使我走到了今天這步,我想,從現在起,得開始改了。第一步,先戒酒!”我抬頭看他。他沒有看我,說:“昨天夜裡你都沒怎麼睡我知道。”汽車從我們身後趕過,一輛輛賓士遠去……
雁南來了,等好久了。她剛生了孩子,還有幾天才出月子,聽說我回來了,就迫不及待地來了。人整個胖了兩圈,更白了,白又亮,所以一見面就搶在我的前頭說道:“我現在是不是像個剛出籠的發麵饅頭?”然後又轉臉專門向彭湛解釋,“剛生了孩子。”待她說完我才得空跟彭湛介紹了一下她是誰。彭湛聽後主動寒暄:
“你是兒子女兒?”
“不理想,唉!”
“嗨,男女都一樣。要我說,女兒好,聽話,對父母孝順。”
“是啊是啊,要不怎麼說不理想。”雁南做婦產醫生見多了人們的重男輕女,經常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