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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得抬不起來,往日那種赳赳威武的勁頭早已沒了蹤影。槍在他們手中似乎也成了一種多餘的負擔,揹著的、扛著的、挎著的,姿態各異。襤褸不整的軍裝上滿是泥土、血漬,使沉悶中更顯出萬般疲憊。往來車輛捲起的塵土吞沒了三三兩兩的兵士。卻沒人躲閃,只是麻木地向前挪動著。整個隊伍中瀰漫著一股令人沮喪的沉沉死氣。
豫西廣袤的大平原上,到處都湧動著這股潰敗的潮水。
一輛沾滿泥土的德制吉普車,在簡易的土質公路上顛簸著。車後座上,國民黨第一戰區一兵團總司令薛嶽將軍蜷縮在車的一側,呆呆地望著車外潮水般滾動的潰兵,心裡苦澀,頗不是滋味。夕陽下,被落日染成一片金黃的平原在他眼底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背景,並未給他那顆傷痛的心以多少慰藉。
車子緩緩地行進著,薛嶽仍是呆呆地坐著,一言不發。一旁的副官看上去有些坐不住了。今天一上路,薛嶽情緒就極低,副官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可一時也找不到恰當的話來排解他那顆被痛苦、憤懣緊緊纏繞的心。現在,見薛嶽還是打不起精神,副官忍不住找話。
“司令,豫西的千里平原也是蠻美的啊。這兒雖比不上咱們廣東山水秀麗,可平坦開闊,一眼望不到頭,倒是很有些壯美的味道。”
沉默。
“常聽人說河南十年九荒,真讓人弄不明白,這麼平坦肥沃的土地為什麼不是一片富裕的糧倉?”
還是沉默。
副官有些尷尬。以往薛嶽可不是這樣。別看打起仗來他兇得像只惡虎,誰要是出丁點兒差錯,他恨不得吃了你。可一旦閒下來,他總是談笑風生,甚至有時還操著他那口廣東官話,捉弄起副官和身邊的衛兵。廣東###陳濟棠為此曾送給他一個有趣的綽號:“老虎仔”。既有虎之威猛,又有雛虎之歡快活潑。可今天他卻完全像變了一個人。副官知道這與他一天前拜會一戰區長官程潛有關。
當時薛嶽正率部西撤,聞知程潛就在路旁二里外的李鎮,薛嶽一刻也沒猶豫,當即吩咐司機拐了過去。
薛嶽和程潛平素交往不多。程潛是國民黨軍中###,同盟會老會員,資歷甚至在蔣介石之上。公開場合,蔣介石一口一個“頌公”,使程潛在國民黨軍中擁有特殊的地位。更絕的是,程潛這個前清的秀才不僅文采過人,而且在日本學過軍事,任過孫中山的陸軍次長,大本營軍政部長等顯職,是國民黨軍內赫赫有名的戰將。這一切都深得薛嶽仰重。而程潛也以開明人士自詡,很欣賞薛嶽的年輕幹練,尤其是他那股頗有雄心和膽略的虎勁。所以兩人雖是初次合作,關係倒也融洽。
見薛嶽情緒不高,悶頭走進長官部,程潛心裡明白了幾分。看來薛伯陵還沒從蘭封會戰的陰影中解脫出來。嗯,年輕人是該有這股認真勁。
“這不是伯陵嗎?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是不是又想來佔一卦?”
程潛輕鬆地跟薛嶽打著哈哈。此刻薛嶽卻沒這份心思,嘆了口氣,精神頹然地說道:“得了吧,頌公。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裡悠哉悠哉的。”
“怎麼,分開沒幾天就信不過我了。昨天我掐指一算,料定你今天要到這裡,所以在這兒安下大營,恭候你的光臨。”
“頌公,你要真有這本事,當初早些把桂永清請走,我們何至於有今天。”
一句話,使兩人都陷入沉靜中。待衛兵放好茶碟退出後,程潛站起身踱了兩步,開口道:“說實話,伯陵,我還是有些放不下這些部隊啊!長官部馬上就要遷到洛陽去了,可你們今後的任務上面至今沒明確。部隊現在怎麼樣?”
“部隊倒沒什麼。估計一兩個月就能進駐洛陽外圍。只是我心裡憋得慌。這口惡氣出不來。一隻老鼠屎壞一鍋湯,你說委員長帶什麼人來不好,偏偏帶了個桂永清,提不起的軟貨。要不是他丟了蘭封,我……”
見薛嶽又提起桂永清,程潛伸手止住了他,神情嚴肅地開口說道:“伯陵,我比你在軍營裡多滾了幾年,你記住我一句話:桂永清的事兒今後絕不要再提。凡是碰到像桂永清這樣的‘太保部隊’,你自己多長個心眼兒就是。”
見薛嶽低頭不語,程潛搖搖頭。從心裡說,他很怕薛嶽被這次意外的打擊壓得抬不起頭來。
“算了吧,不談這些,老弟,人要拿得起,更要放得下。指揮老蔣的部隊更要有這股勁,以後你會明白的。這次豫東會戰的失利我也深感痛惜,錯過這樣的機會我一輩子都會覺得遺憾。”
程潛想了想,從上衣袋裡掏出一封信遞給薛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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