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3/4 頁)
肆早已休息。他看見街角遺留了一個斜放的破筐,裡面裝滿汙爛的梨子。
空蕩蕩的市肆殘留了一種有如叢林的氣息。
天色越來越糟了,陰雲從四面八方湧到漂城頂上來。於潤生加快腳步走出市肆,步過平西街口。
剛進入破石裡貧民窟內,雨便開始下了。
他穿過迷宮似的窄巷,經過呻吟、咒罵、驚叫、呼喝、哭泣,走過炊煙、雨霧、泥濘、破瓦、腐臭,回到了家門前。
一個人站在門前。
閃電剎那劃破厚重陰鬱的蒼穹。短暫的電光照亮了狄斌焦慮的神情。“老大,糟啦!”
“白豆,什麼事情?”
“三哥不見了!”
——轟隆!
雷聲此刻才爆響。鉛雲似被雷震擊散,化為了豆大的雨滴,從千丈高空灑落人間。
夜深。瘋狂的雨持續自黑暗天空降下,雨水彷彿直接來自孤寂的宇宙。
豪雨在洗滌平西石衚衕裡的一場血祭:
人影在黑暗的雨裡穿梭、起伏、匍匐。
刀光在流動,在顫震,甚至在呼吸。造形完美的刀尖,鏡面般平滑的刃脊,如石紋般自然優美的蝕刻。
一雙雙穿著草鞋、布履甚或赤裸的足腿,急促踏在水窪上,紛濺出帶泥的水滴,發出戰鼓鳴動似的沉啞聲音。
衚衕一方是挑起這次戰鬥的“豐義隆”。為了迎接將於日內自首都總行返回的祭酒龐文英,“豐義隆漂城分行”的人馬鬥志高昂,決心奪取輝煌的戰功。
另一方則是雄霸漂城黑道逾十二年的“屠房”。他們絕不容許財力豐厚的北方人在這城市裡站穩陣腳。平西石衚衕是必爭之地,只要守住這條短街的控制權,便能進而攻擊破石裡內“豐義隆”的地盤。
癩皮大貴是“屠房”殺手之一,他帶著八個兄弟埋伏在衚衕北側,蹲在雞圍與衚衕間的矮牆後,隨時躍牆而出殺進衚衕裡。
暴雨清洗雙方戰士的身軀。
悶雷響起。
廝殺竟是異常靜默。沒有喊殺聲。數十雙腿急踏的聲音似在互相抵消。刀光劃過空氣的銳音被雨聲融化。血漿自皮肉組織破裂處溢位,迅速被雨水沖淡。被殺者發出低沉的哀叫。
金屬與骨肉交擊。數條人影像洩氣的皮囊頹然倒下。
癩皮大貴雙手握著三尺多長的鋼刀,奮勇向前方逐寸衝殺。沒有恐懼。連意識也沒有。只有最原始的求生與殺戮本能。
血濺在他的癩臉上。別人的血。他伸出舌頭,舐去血的黏稠,品嚐血的鹹澀,又再咬牙向前揮刀。汙穢的頭巾不堪衝力而跌落,露出他毛髮稀疏的癩疤頭皮,僅餘的髮絲盡溼。
他大幅揮刀,猛地斬在對面一個“豐義隆”頭目的左頸肩處。骨斷。肉飛。血湧。頸歪。
大貴的刀並沒有停下來。刀鋒繼續斜向前進,劃入胸肌,切進肚腹。皮肉外翻,皮下脂肪與腸臟暴露在溼冷的空氣中。
長刀從右側腹處脫離,完成那條燦爛而殘酷的斜線軌跡。大貴迅速回刀,僅僅擋下了一柄趁機襲來的短斧。
被斬者的身體此時才折曲崩倒。
大貴兩個兄弟從左右奔來,以小刀刺穿了使短斧的偷襲者的右臂和側腹。
“豐義隆”的陣勢被這輪狠厲攻擊打潰了,刀手紛紛轉身逃竄。他們許多遠自首都而來,不願死在漂城這異地。
“屠房”人馬急步追趕,刀光閃動間又斬三人。
“豐義隆”敗兵轉入破石裡北區。“屠房”二十多人窮追不捨。
敗者四散入曲折的街巷。
“屠房”殺手不敢再追進,唯有大貴恃著對破石裡街巷熟悉,仍緊追“豐義隆”另一名頭目。
轉過三、四個彎角後,已不見對方的背影。大貴無心再搜尋,因為他發現連自己最忠心的手下也沒有一個跟隨而來。
“呸,都是沒用的——”
右側暗角處。
兩點兇狠的目光。
一條高瘦的身影。
大貴愕然。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並非他剛才窮追的獵物。
但是他感覺似乎曾經見過這條身影,這種眼神。
像刀的眼神。
在淋漓夜雨掩蔽下,大貴看不見來者的面目。但眼神卻清晰地透射而來。
大貴全身像被什麼東西釘死了,呆立在原地。是恐懼。強烈的恐懼源自那刀芒般射過來的瞳光,它們就像無形的魔靈,緊緊纏縛大貴四肢每一段關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