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2/4 頁)
短兵相接的戰場。
枯朽的木板和樑柱透出黴舊的氣味。房裡塞滿了雜物和床。半空的吊床像是被遺棄的鳥窩。窗上的糊紙被薰得焦黑。
狄斌閉目斜靠在狹小的床上。血痂仍凝結在嘴角和下巴。
“媽的臭龜孫子,操他‘屠房’十八代臭老祖宗的爛娘皮!”龍拜在木房僅餘的空間內來回踱步,紅著眼罵著這大串髒話。“操他娘去!我們一個梨子才賣一錢,半個也沒有賣出,還要給什麼規錢?規他娘去!呸!他奶奶的弄得梨子丟了,買賣也他媽的賠了!”
“‘屠房’總是惹不過的……”齊楚喃喃說。
“呸!”龍拜的臉容露出不屑。“我們戰場上回來的有什麼沒見過?我們殺人比他們殺豬恐怕還要多!我就不信那群宰豬的打得過我們!他們人多而已……”
“二哥……”齊楚說:“你早前不是提過加入‘屠房’的事嗎?”
“呸!”龍拜的臉漲紅著。“別提這回事了。沒門兒。‘屠房’的人本來就看不起外地人。何況老大也不容許。我真的不明白……”
龍拜嘆息著坐在床上。“我們除了一條命就什麼也沒有,除了殺人打架就什麼也不會……不到道上混混,就這樣賴著活到老嗎?我可不甘心!好不容易到了漂城這種大地方來。來了一年啦,盡幹這些臭鴨屎兒般大的買賣……真受不了……”
木房寂靜下來,只餘下一種特殊而微弱的磨擦聲音。
是葛元升在不斷抹拭摩挲雙掌。
他的眼瞳深沉得嚇人。當中有恨和恥辱。
“這裡,你的藥。”於潤生把一個紙包放在木桌上。
“謝謝。坐吧,我請你喝茶。”坐在桌前的雷義向對面的空位揮揮手。“店家,沏茶!”
於潤生坐下來,從茶店的窗戶俯視下面善南街的情景。時近黃昏,完成了一天工作的人群在街道商店之間閒逛。
雷義拈起一顆花生米拋進嘴裡,輕輕啜了一口茶。他今天並沒有穿著差役的制服——兩天前的晚上他獨自制伏了三個強闖民居行劫的盜匪,但在搏鬥中也受傷不輕,今天仍在休假中。
店家端來清茶。“店家,茶錢待會再算。”雷義笑著說。
“不打緊。不方便的話下次光臨再一起算吧。”店家笑容很燦爛,當中沒有半點奉承虛飾。城裡的人都知道雷義是漂城公門裡少數廉潔的差役,吃飯喝酒從不賴賬。
雷義朝店家抱抱拳。於潤生注視他的雙手。十根手指又短又粗,指甲前端都深嵌進結實的指頭肌肉裡。於潤生知道沒有過硬的功夫磨鍊不出這樣一對手掌。
“傷好得差不多吧?”於潤生問著,伸嘴把茶吹涼。
“明天就當班。”
“值得嗎?”於潤生端起茶碗,一口便把清茶喝去一半。“這樣打拼你得到什麼?還不是口頭幾句讚賞?看看那些役頭,幾乎全都搬進桐臺了。”
“我沒有想過什麼值得不值得。”雷義的方形臉嚴肅起來。“只是有許多事情我看不過眼。從當上差役那一天起我就沒有想過錢。”
“有的時候,錢並不單是錢。”於潤生抹抹嘴巴。
“不。對我來說,錢就是錢,只是用來吃飯喝酒,有的時候找找女人,有的時候吃吃藥。”雷義伸手進衣襟內掏出一串銅錢,點算出幾個放在桌子上。“這裡是買藥的錢。”
於潤生把銅錢收下來。“我的義弟……最近怎麼啦?”
“他在牢里名氣大得不得了。”雷義說:“人人喊他‘拳王’。打死了幾個人。”
“有辦法的話請關照他一下。”
“放心吧。他在牢裡勝了許多場,牢頭不會待薄他的。說不定他在牢裡吃得比你跟我都好。”
於潤生喝乾了茶。“謝啦。下次我作東。”他站起來,步下茶店的木階梯離去。
於潤生走在善南街上,但並沒有循最直接的路線往東面破石裡而行。每天在藥店完成辛勞的工作後,他總愛繞遠路經過安東大街回家。他愛闖進這片不屬於他的繁榮。
安東大街就像螢火蟲,只有在天色漸漸昏暗之後,才展露出它躍然的生機與華麗的光采。
他就像一匹在雪地上獨行的孤狼偷看人家的光亮窗戶般,仰視大街兩旁樓房上招手的豔妓,觀看他人酒酣耳熱的痛快表情,聽著頹靡的樂曲和賭場的歡呼聲。他需要這一切來保持他心裡一種特殊的“飢餓感”。
於潤生走到了大街北端,經過全漂城最可怕的建築物“大屠房”,往西轉入北臨街市肆。市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