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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元升走到狄斌身旁。那頭赤發在街上顯得極矚目。
葛元升毫不理會眼前五柄刀子,以親切的眼神看著狄斌,拍拍他的肩頭。
狄斌按著葛元升的手掌。
“三哥,我沒事。”
葛元升露出安心的神色,回首時的表情卻又突轉兇厲,與狄斌並肩而立,面對六個“屠房”惡漢。
五個持刀的流氓咬牙切齒,握刀的手捏得更緊。
齊楚同時鑽進了骯髒雜亂的市街,竄過看熱鬧的人群,繞到六個流氓後方。
“怎麼辦?……”齊楚瞥見附近一檔殺魚床子,躡手躡足地走過去,偷偷取了一柄刀子。刀柄滑溜冰涼,齊楚用衣衫下襬把柄上的水珠抹乾。
“好哇,找來幫手的?”大貴語音微顫:“這是不把我們‘屠房’的人放在眼內了?”
葛元升嘴角微牽,眼瞳中充滿嘲笑的味道。
大貴切齒,眼睛掃向葛元升手上的刀子——不,還有一件更可怕東西:斜插在腰間那個灰布包……
大貴又看看身旁的手下。五柄小刀的刀尖在顫抖。
——他媽的,這男人真邪門……
然而大貴已沒有退路。“屠房”的名號此際就像壓在他頭頂上的一座大山——這個平日給他無數威風的名號……
狄斌突然抓著葛元升的臂胳:“三哥,不要動手。”
葛元升皺眉。
齊楚同時把刀子偷偷放回殺魚床子。
“怎麼啦?他媽的鬧什麼玩意兒?”街後傳來一陣聲音。癩皮大貴鬆了一口氣,揮手示意手下把小刀收回。
狄斌額上滴汗,慌忙把葛元升手上的切肉刀搶過,隨手拋到身後的泥濘中。
“是你們鬧事吧?幹啥?”一個神情囂張的高瘦役頭,帶著十多名差役排眾而至。差役包圍了各人,個個握著棍棒或腰刀木柄。
“哦,大貴哥兒,什麼人犯著你啦?”高瘦役頭問,同時指揮部下撤去防範。
癩皮大貴哈哈假笑了幾聲:“古爺,沒什麼事情,我們也在看熱鬧而已。”他認出了對方是役頭古士俊。雖然古士俊與“屠房”的關係甚佳,特別與黑狗八爺有交情,但大貴始終在黑道上混,對役頭沒什麼好感。
在後面躲著的齊楚切齒低罵:“該死的‘吃骨頭’……”
古士俊瀆職斂財的手段,在漂城公門的十一個役頭中要算最狠,卻怎麼吞怎麼吃身上也長不了肉,才被起了“吃骨頭”這個外號。
吃骨頭早就猜到大貴鬧事是因為收不到規錢。“屠房”在這市肆的收益,吃骨頭也有分上一份,但他身為公門中人,總不能明著協助大貴。他瞄了葛元升和狄斌幾眼,也看出他們交不出規錢。
“大貴哥兒,別鬧啦。這兒我來收拾。”吃骨頭的笑容中找不著半點誠意。他拍拍大貴的肩膀,悄聲說:“替我問候黑狗八爺。”
大貴勉強笑笑,便引領手下往街道東端離去。
狄斌一聲不響,也拉著葛元升的手轉身步行。
“給我站住!”
狄斌一懍,轉過身來。
吃骨頭把玩著手上的漆紅短杖,走到狄斌面前。
“聽著!老子對你們這些腥冷兒最看不順眼!別給我抓到你們的差錯,否則落在我手裡有你媽的好受!”吃骨頭揮揮短杖。
“把地上的臭梨子收拾了,然後趕快給我滾!”
葛元升的拳頭捏出爆響。吃骨頭微退半步,握緊短杖。
狄斌雙手迅速抓住葛元升的拳頭。
葛元升看著狄斌。狄斌的眼睛裡有千百句說不出的話。
狄斌俯身,扶正了簍筐,把沾滿泥濘的梨子拾起拋進筐裡。
“白豆,我來幫忙。”齊楚飛快跑過來,一起收拾梨子。
葛元升看看四周包圍的差役那譏嘲的目光,又看看吃骨頭露出黃黑牙齒的訕笑。他閉目深吸一口氣,也蹲下來拾梨子。
齊楚把髒梨子放進筐裡時,視線和狄斌不期而遇。他這才發現,狄斌咬破了下唇,鮮血滴在嘴角上。
而葛元升拾來的每一個梨子上都有深刻的指印。
“臭腥冷兒,以為漂城是黃金地嗎?吃你孃的臭狗屎!總有一天他媽的教你們統統嚐嚐漂城大牢的滋味……”
狹小齷齪的木房,硬擠在破石裡東北區裡,約百碼之外便是漂城裡血腥氣味最濃的地方——平西石衚衕。那是雞圍與破石裡的交界,也是漂城黑道兩大勢力“屠房”與“豐義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