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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母關問道:“不知這位書生郎為何要要投水自盡?有道是‘船到橋頭自會直,車到山前必有路’,不要一時一事想不通就……”王有齡愧恧地笑一笑:“伯母教誨,有齡一定謹記。不瞞伯母說,在下王有齡,福建人氏。父親曾在雲南曲靖任五品知府,後被當地豪紳誣陷,摘了紅頂子無顏回老家,才流落浙江。他用生平積蓄為我捐了個‘鹽大使’的虛街,可我一直無錢補缺。近來更斷了生計,謀職無著。以致窮愁潦倒,方落到今天這樣山窮水盡的地步……”
胡雪巖不禁肅然起敬:“啊——想不到兄長還是一位官老爺!小弟有眼不識泰山,失敬!失敬!”說著,站起來欲行禮,卻被王有齡一把拉住:“不要這樣!我們還是以兄弟相稱為好。要不是你,別人面前我絕不提說家世,以免惹人恥笑。”胡雪巖偏要刨根問底,因為欠錢莊大宗銀兩的,也有這等虛銜官老爺,架子還撐得老大呢,遂道:“既然你是鹽大使,浙江沿海有那麼多鹽場,為什麼不給你補一個實缺?”王有齡苦笑著搖頭:“兄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補缺還得花一大筆錢哪!”遂將這個稱為“捐納”的制度,給胡雪巖說了個詳細。
捐納就是拿錢買官,歷代皆有,只不過大清朝更盛行罷了。朝廷規定,損納大致可分捐實官、捐虛銜、捐封典、捐出身、捐加級記錄、捐分發、捐復等數種。要價最高為捐實官:京官自五品郎中、員外郎以下至未入流的兵馬吏目,外官自四品的道員、知府到未入流的縣倉大吏,數百種實職官缺按級標價,均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捐虛銜則按捐實官價格減半或六成。
胡雪巖 第一部分(3)
天開亮口,胡雪巖就已收拾齊整。走出家門,一溜小跑出了元寶街那條深巷。每天,店門還未開啟,“開泰錢莊”幾個鎦金大字尚在熹微的晨光中若隱若現,胡雪巖就已經提著杭城那種最常見的小套籃,走錢莊供員工出入的一道便門進了院子。
此時,錢莊賬房的大夥計,胖子章水祥正打床上坐起。
章水祥則坐到賬臺上,悠閒地喝著豆漿、吃著包子,早點可是一天一變的。
胡雪巖則坐到一張小桌邊,翻著賬本,打著算盤:一筆好賬,一手好字,一副好體魄,三年學徒,錢莊就整這三樣,徒兒就操這三樁。胡雪巖手指在算盤上快速如飛,敲得一架算盤嘀嘀嗒嗒響成一片。
“三年多下來,那個老賴一共欠咱們三百五十四兩銀子。”胡雪巖道。
胡雪巖跟著章水祥,挾著算盤、賬簿,上門討賬。青瓦上覆著積雪,粉垣上石灰剝落,黑底金字“賴府”宅牌,對開大門緊閉。胡雪巖前去敲門。“砰!砰……”敲了幾下,無人反應。
章水祥向胡雪巖揮手吆喝:“再使勁敲!這老賴無錢去外地,只好成天躲在家裡。”胡雪巖只得繼續把兩扇門拍得山響。少頃,門內有了響動:“誰呀,敲門什麼事?”
章水祥正欲回答,胡雪巖朝他使個眼色,表示由他回答,遂把嘴貼在門上,拿腔作態道:“我找賴老爺,江西上饒府送年貨來了。”
半晌。門“咿呀”開啟一條縫,一雙眼睛朝外打量著胡雪巖。胡雪巖身子一擠推開門:“是賴老爺吧?把門再開大些,年貨在後頭呢……”
門大開,露出一位猥瑣潦倒的官老爺。年約四旬,面白無鬚,戴一頂有了窟窿的青緞瓜皮帽,穿一襲綴著補丁的富貴團花寧綢棉袍,著一雙開花高拱棉鞋。他左右瞧瞧,一眼看到後邊的章水祥,連忙要把門重新掩上。
胡雪巖用手把門抓住:“且慢!賴老爺。”
賴老爺連忙對胡雪巖道:“不!我不姓賴,你找錯門了,我不認識你。”說著,就想關門,但門被胡雪巖抓牢了。章水祥大步上前:“沒錯!你不認識他,總認識我吧?”
不由分說,強行把門推開,對方只得無奈地鬆了手,低頭耷腦將二人讓進客廳。
章水祥與賴老爺面對面相坐,桌上一杯白開水。但見四壁蕭條,別無長物。
章水祥遞過去債條:“賴老爺,你瞧瞧!這是不是你親筆寫的?”賴老爺接過,匆匆掃了一眼:“沒錯,是我寫的。”章水祥疾言厲色道:“三年前,你借我們錢莊這筆錢,言明一年內歸還三百兩銀子和利息。現在三年過去了,你一文未還,我們每年年關來討賬,你總是東躲西藏、左推右賴,耍盡鬼把戲……”
賴老爺口氣頗軟:“這賬……我滿心想還,等補上了‘實缺’,就把這宗欠債一筆了結。沒想到這‘補缺’的事兒一拖再拖,藩臺衙門的上諭就是一直沒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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