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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和舌頭,還打架呢。哪個兩口子不打架?打到的媳婦揉到的面。打歸打,好歸好。天上下雨地下流,小倆口打架不記仇。夫妻沒有隔夜恨。你也是過來人。”
“也倒是。也倒是。”瑩兒媽笑道。
“婚禮好說。人家說了,只要你們開個口,好說。……要說這年月,有錢是爺爺,沒錢是孫子。這可是人家看上了瑩兒。有些人想跟人家,人家還不要呢。聽說,也有些黃花閨女……。”
瑩兒差點哭出聲來了。她悄悄抹了淚,怕再待下去,真要痛哭了,就出了屋,出了莊門。
7
不知何時,下起了毛毛雨。那毛牛似的雨絲兒,為村子蒙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一切都虛了。那山,那樹,那村落,都虛成夢了。
瑩兒孃家和沙灣的地貌迥異。孃家雖也靠近沙漠,但南面靠山。平日,山光禿禿的,砭出貧窮和蒼涼來。一下雨,反鮮活了山,鮮活出一種朦朧哀婉的韻致來。瑩兒索性由那雨絲去沖洗盈眶的淚,一時,臉上水光閃閃,分不清哪是雨,哪是淚了。
徐麻子一提親,瑩兒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幾年來,她連連掉價,從“花兒仙子”掉成“憨頭媳婦”,再掉進“寡婦”行列裡了。按徐麻子的設計,她還要繼續掉價,掉成“屠漢婆姨”。跟上秀才當娘子,跟上屠漢翻腸子。瑩兒沒福當那娘子――她眼裡的靈官可是秀才呀――但也不甘心去翻那血糊糊糞臭四溢的腸子。村裡人向來看不起屠漢,一來髒,老和血呀糞呀打交道;二來殺生害命。人們的語氣中便多有不敬了,別人養兒子是頂門立戶,屠漢養兒子是充數兒。“充數兒”就是可有可無:有了,算個人數,沒有也不要緊。反正,屠漢的兒子仍是屠漢。一個屠漢和百個屠漢沒有實質的差別,僅僅是數兒的多少而已。就是這樣一個屠漢,竟打發人來向她提親。瑩兒心裡��止值摹�
記得,靈官說,涼州女人的一生裡,把六道輪迴都經了:當姑娘時是天人,生在幻想的天國,樂而無憂;一結婚,便到人間了,油鹽醬醋,諸般煩惱;兩口子打架時,又成阿修羅,嗔恨之心,並無稍減;幹家務時是畜生,終年勞作,永無止息;感情上是餓鬼,上下尋覓,苦苦求索,窮夜長嚎,而無所得;要是嫁個惡漢子,其身其心,便常在地獄道中了。漫漫黑夜,無有亮色,毒焰熾身,酷刑相逼,哀號盈耳,終難超脫。
瑩兒覺得,自己真是這樣。
她雖也有嫁靈官的奢望,但有時理性地想來,靈官應該有另一種生活。一和她結婚,靈官就會拴在這塊土地上了。就像那風箏,無論飛多高,線頭兒卻永遠扯在地上。他應該像鷹那樣飛出去――雖說一想到這,她的心裡就隱隱作痛,但她還是希望他飛出去,走自己闊敞的路。
瑩兒希望的,是靜靜地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就按目前的軌跡,帶著娃兒,懷著企盼,掐碎浪漫,正視現實,實踐自己的宿命。她只想對這個世界說:“請別打攪我。叫我一個人靜靜地活著。”
僅此而已。
莫非,就連這一點,也成奢望了?她真想問:“我究竟礙誰的路了?”
白福在不遠處挖樹墩。那是前不久放下的樹,樹大,根也大,也深。尋了根,挖下去,能得許多燒柴。白福光了膀子,在毛毛雨裡痛快地幹著,身上頭上冒著蒸氣。看到哥哥,瑩兒的心更沉了。她明白,今世裡,她的命運註定要和他連一起了。前面,是想也不敢想的路。 txt小說上傳分享
《白虎關》第八章(8)
雨絲兒一星星下來,從臉上滲到心裡了。心裡有了潮溼的感覺,欲哭無淚。那感覺,愈來愈濃,濃到極致,就變成“花兒”了――
黑了,黑了,實黑了,
麻蔭涼掩過個路了;
眼看著小阿哥走遠了,
活割了心上的肉了。
早起裡哭來晚夕裡號,
清眼淚淌成個海了;
殺人的鋼刀是眼前的路,
把尕妹妹活活地宰了……
8
哭一陣,唱一陣,天麻乎乎了。雨絲兒由沙沙變成淅瀝了。瑩兒夢遊似進了莊門。她聽到徐麻子和爹正在猜拳。徐麻子直了聲叫:“六六順呀!三星高照呀!五魁首呀!”瑩兒知道,徐麻子喧的事稱了媽的心。媽又給“賒”來了酒。
猜拳間隙,便是徐麻子自吹自擂的聲音:“放心,親家。我好好壞壞也在江湖上混半輩子了,認個人還成。那趙三,別看是個粗人,過日子沒問題。”瑩兒皺了皺眉頭,進了廚房。地上,有一灘雞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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