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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正在拔雞毛。看來,媽認真了,要殺雞謝媒哩。
瑩兒冷笑一聲。
媽邊拔雞毛邊嘮叨:“這麻子,別看又麻又醜又瞎,也算是個有本事的人,吃香的,喝辣的。聽說還維了幾個女人。嘻,上回,麻子病了,又發燒,又嘔吐,找神婆,神婆一算,說是他不該和一個身上來紅的女人鬧混,叫人家衝了。麻子承認了。你說,這麻子,雨打沙土地,翻曬石榴皮,光腚坐簸箕,一臉麻坑兒,卻屁股上戳了一掃帚,百眼眼兒開哩。”
瑩兒懶得答話。盆裡冒出的熱氣帶著死雞身子獨有的味兒,直往臉上撲。瑩兒有些噁心,就離遠了些,坐在灶火門上,望著紅紅的灶膛發呆。
徐麻子神頭怪臉的聲音傳來了。他唱起了喝酒時的“尕老漢令”。這也是“花兒”的一種。為了助興,猜拳間隙,時不時的,也會來上一段。瑩兒不愛這“尕老漢令”,嫌它粗俗。這“尕老漢令”,就該徐麻子這樣的人唱。要是他嘴裡迸出“愛呀”啥的,倒辱沒了這些詞。
瑩兒笑了。
媽見瑩兒悶悶不樂,正想逗她開心,卻聽她笑了。她把瑩兒的笑當成對那事的態度了,就說:“其實,屠漢也罷,啥也罷,還不是為了那三寸喉嚨?我倒希望你爹爹是個屠漢呢,頓頓能見個葷星兒。我這輩子沒個嗜好,就愛吃肥腸炒辣子。嘿,一提肥腸炒辣子,涎水都下來了。可沒治,嫁了個拔毛沒毛,喝血沒血的塌頭,倒八輩子黴了。別說肥腸炒辣子,連豬屁也不常聞。……要說,這也是你丫頭的福分,窩窩兒還沒涼,接後手的又來了。”
“媽,你少說幾句成不成?”瑩兒生氣了。憨頭咋說也當過你半個兒子,咋人情薄得連紙都不如了?
“好,不說不說。”媽拔盡雞毛,燃了麥秸,把雞放火上燎一下,又放在案板上,舉了切刀,狠狠剁起來。
望著紅堂堂的灶火,瑩兒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想:“人咋不如動物了?像黃羊,若死了一個,另一個寧願死在槍下,也不願舍那死者而去。而人,嘿!聽,媽後面的那句是啥話。那是娘說的話嗎?”
書房裡傳來更粗更野的猜拳。白福滿嗓門噎個牛聲,猜拳像吵架。白福也好酒,先前一喝點酒,就揍蘭蘭,打得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要說,也真難為了蘭蘭。女人,咋這樣命苦?莫非這“造”命的,也欺軟怕硬,不敢惹惡男人,才把弱女子的命往壞裡“造”?
媽把鍋裡的開水裝了,抹抹鍋底,倒入清油。等油沒了沫子時,媽把剁碎的雞肉倒進鍋裡,滋啦啦爆炒起來。這規格,接待貴客才這樣。看來,媽認真了。
書房裡傳來刺耳的笑。白福的笑聲最大。這個沒心肝的。瑩兒抹把淚,淚眼恍惚裡,仍看紅紅的灶堂。怪的是,明明面對了紅的火,心裡卻灰塌塌的。
“雖說兒大不由娘,可兒女不管多大,在娘眼裡仍是吃奶的娃娃。三寸氣不斷,老孃的心就閒不了。老孃多活了幾年人,鼻子裡多鑽了些煙,經的也多,見的也多。聽媽的話,虧不了你。哪個孃老子不是為兒女好?”媽也不管瑩兒是否在聽,邊炒雞肉,邊嘮叨。
灶下無柴了,瑩兒去院裡取。院裡很靜。雖然有那猜拳聲,仍顯得很靜。雨點兒仍滴著,又成毛毛細雨了。這是個睡懶覺的好天。填了熱炕,斜斜倚了被兒,邊打毛衣,邊望熟睡的娃兒夢裡也時不時鼓一下的嘴。火爐上放了沙鍋,熬著米湯――燉羊肉當然更好,沙鍋咕咚咕咚響著。身旁,那“秀才”嘩嘩地翻書。多好。這可是想都不敢常想的奢侈呀。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白虎關》第八章(9)
那麼,再“降”上幾“格”也成:沒了這猜拳聲,沒了這炒肉聲,沒了媽的絮叨……只有這雨,只有這靜,只有那安詳,只有這夢……莫非,這也成奢望了?
白福挖來的樹根堆在莊門棚旮旯裡,散發著潮溼氣息。瑩兒拿幾塊碎些的。這溼柴不易著,著了卻耐。就像她,感情不易“著”,一旦“著了”,就會“燒”很長時間。不像那烈火乾柴,噼哩啪拉一陣子,火冒個老高,卻很快成灰燼了。瑩兒當姑娘時,不像村裡的女孩,心裡忽而有這個,忽而有那個,她只有心裡的那個。“那個”,現實裡沒有,只心裡有,成她的圖騰了。後來,嫁了人。再後來,心裡的那個,和靈官合二為一了。這好不容易著了的溼柴,就很耐地燃了。
瑩兒嘆口氣。
天雖下著雨,卻沒黑透,泛著青桔桔的白來。這樣的夜,是典型的相思夜。若沒有猜拳聲,沒有嘮叨聲,哄娃兒睡了,推開窗,迎進潮溼而清新的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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