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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據傳教士巴塞的《日本基督教史》記載,當時國松怒斥德川家康背信棄義,從容就戮。但按常理,一個八歲小兒哪會說出這等話!許是知行刑之人乃是賤民,而非武士,國松可能會道:“我乃大坂少主,無禮之徒!”此為旁話,不多言。
不管後人如何思之,行刑之人確是賤民。
且元對此大為驚訝:“這是怎回事?”言罷,他又慌忙閉嘴,他已明白了此中緣故:此並非對太閣不敬,必出自所司代板倉勝重的苦心。他是想告訴世人,今日處決的小兒並非太閣之後,而是冒充的刁民。如此一來,即便家康責備,所司代也可推脫責任。
且元護著高臺院繼續往前擠,終擠到距離柵欄一問左右處。他小聲道:“夫人身體可還吃得消?大汗淋漓的。在下想看看他們會怎生處置公子遺體,故才來此。”
高臺院不言,繼續往前擠了一兩步,只想看國松丸幾眼。
此處已能看清國松丸。他雙手反剪,一張小臉清清楚楚映入二人眼簾。隔著鋪在地上的草蓆,滾燙的石子灼燒著國松丸的小腿。他一臉苦相,不時皺起眉頭,看看旁邊的田中六左衛門。田中六左衛門緊閉雙眼,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渾身不動,死人一般。
監斬官乃是個三十多歲的武士,且元和高臺院都未見過。他坐在國松丸對面,一手支案,一手不斷擦拭汗水。
高臺院緊緊握住胸前的念珠,屏住呼吸,仔細端詳。國松和他的祖父太閣有何相似之處?
但即便年幼的國松丸長相甚似太閣,又有何用?如今,孩子的頭頂屠刀高懸,散發著刺眼的光芒……不,他不像太閣,怎會相像?秀賴根本就非太閣之子。
高臺院之心似化為了兩人。一人驅除心中雜念,為國松丸唸佛祈禱:另一人卻變成了不懷好意的鬼怪。
“不像……”高臺院輕輕擦了擦流進眼角的汗水,小聲道,“和太閣一點不像,倒是和澱夫人像。”秀賴乃是澱夫人親生,毋庸置疑。此子乃秀賴親生,與澱夫人相像是理所當然。
正在此時,另一個孩子突然彎下身,大哭起來。他怕是在圍觀的人群中見到了熟絡之人。
監斬的武士說了句什麼。一個賤民拔出刀,朝著大哭的小兒走去,隨後大聲責罵。但因圍觀之人太多,聲音嘈雜,根本無法聽清他罵了什麼。
“似要行刑了。”且元道,“先是國松丸,然後便是那個孩子。”
“……”
“剛才他們對田中六左衛門道,恕他妻子和國松丸乳母無罪。”
高臺院依然不語。
賤民把刀放進桶中,蘸了些水。另外兩個賤民相繼把手中的大刀放進水桶中,再拿出來抖水珠。三人互相笑了笑,笑容甚是猙獰。然後,他們走到受斬之人背後,舉起了大刀。
且元這才發現,犯人面前都有一個小坑,怕是為防血濺四處。
監斬的武士一邊說著什麼,一一邊站起身來。就在這一瞬問,國松丸往後看了一眼,隨即緊緊閉上了眼。
“啊——”一聲慘叫。刀第一個砍向了國松丸稚嫩的脖頸:高臺院聽到咔嚓一聲,與此同時,人頭落地,在石子問滾動。無頭的屍身往前傾倒,鮮血汩汩噴濺了出來。
“啊——”又一聲慘叫。高臺院突感一陣眩暈,踉蹌幾步,跌坐在滾燙的石子地上,口齒不清地呻吟。
“夫人怎的了?”且元蹲下身,伸手,欲把高臺院扶起。
高臺院慌忙撥開他的手。她欲言又止,喘息不定,喉中聲音既非呻吟,亦非祈禱。這到底是為何?
高臺院的肉身已經乾枯,但就在她看到國松丸的身體裡噴出鮮血時,似突然活了,重新生起女人的感覺。她仍舊喘息不定,想站起身^眼下,她從髮梢到腳趾,都充斥著一種快感,這種快感遺忘已久。她遍體酥麻無法站立起來,心中茫然不堪:為何會這樣?
“大人,我扶您起來。”且元再次伸出手,搭存她身上。
高臺院身子猛地一震,如被火灼一般。
“田中六左衛門……去得很是從容。”且元無話找話道。周圍眾人已紛紛誦佛,有如初夏夜晚的蛙聲。
良久,高臺院醒過神來。國松丸的屍體已被搬走了。且元叨唸,但願是誓願寺的僧人照吩咐領走了屍體。
“夫人好些了麼?”
“好了,我自己能走,放開我吧。”
高臺院一邊回答,一邊撐著灼熱的石子地,站起身來。此時,她才發現自己全身已然汗溼,難道這就是女人的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