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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令宜並不是個喜歡挑事的人。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按道理他是面子也掙了,裡子也有了……
皇上有些意外,道:“有什麼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的性子!”
“謹哥兒出生的時候,正值徐嗣諄搬到外院,”徐令宜含蓄地道,“謹哥兒可以說從小就是在太夫人膝下長大的。幾個孫子裡,最喜歡他。也養成了他疾惡如仇、行事魯莽的性子。承蒙皇上厚愛,封了他一個都指揮使。我想讓謹哥兒去廣東。讓他吃點苦頭,收斂收斂性子,趁機跟著廣東總兵許禮許大人學些弓馬騎射的真本領,不負皇上的厚愛。請皇上恩准”說著,伏在了地上。
皇上很驚訝,隨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這個徐令宜,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徐家和陳家結怨,他偏向徐家,只讓賠了一千兩銀子完事。陳伯之心中肯定不快。徐令宜先是承諾立刻把銀子送到陳家去,然後又提出把兒子丟到廣東那種窮山惡水之地去收斂性子,在外人眼裡,徐家又是陪銀子,又是兒子被貶,陳家在此事上佔盡了上風。別說是陳伯之了,就是他,也要感謝徐令宜心胸開闊,教子嚴厲。可知道的人卻不免暗暗好笑。那許禮是什麼人?是徐令宜西征時的把總,是徐令宜的老部屬。這些年廣東也受倭寇驚擾,有了何承碧鎮守福建,清剿廣東倭寇,朝廷就更有把握。一旦派兵廣東,有許禮照顧,徐嗣謹的軍功飛也飛不掉。有了軍功,西山大營的都指揮使、南京總兵,不過是時間的事。
想到這裡,他朝陳伯之望去。
陳伯之滿臉驚訝,顯然被徐令宜的這個舉動打得有點昏頭轉向。
皇上不由在心裡嘿嘿地笑。
徐令宜啊!徐令宜,別人不知道你的用意,你卻別想逃出我的股掌之間。
想借著我的手給兒子博個前程,我就偏不讓你如意。不僅不讓你如意,還要讓你知道,我早就洞若觀火,把你的那點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你想去廣東,我就讓你去南京……不行,南京寶華天寶,總兵又比其他總兵高半銜,如果去南京,就沒有懲戒之意了。剛才已經偏向了徐令宜一次,雖然藉著白塔河的事轉移了陳伯之的視線,可要是此刻再把謹哥兒丟到南京,豈不傷了陳伯之的心。
那就……四川好了。四川也很偏僻……不行,四川總兵丁治的父親就是死在徐令宜的手時,如果他待機報復,謹哥兒有個三長兩短的,後悔也來不及……得找個私交和徐令宜還不錯的……那步貴州總兵龔東寧好了。徐令宜曾對他有救命之恩,這幾年貴州也算安穩,偶有內亂,兵到即止,雖然沒有大的軍功,可也不是沒有機會。而且,貴州比廣東還要偏遠……
想到這裡,皇上越發的得意,笑吟吟地望著徐令宜:“既然要磨練孩子的秉性,我看,去廣東不如去貴州。那裡也不錯!”
徐令宜滿臉錯愕。
皇上心裡更覺得舒暢,端起茶盅:“這件事就這樣定了。陳伯之,你明天巳正時分進宮。英華,你回去後安排安排,吏部這兩天就會有公文了。”
誰也駁皇上的話。
兩人恭敬地行禮,退了下去。
皇上望徐令宜的背影,怎麼看,怎麼覺得那背影顯得有些佝僂……
出了乾清宮,陳伯之才鬆了一口氣。想到徐令宜主動把兒子送到了邊關,他覺得自己應該也有所表示才是……轉頭想和徐令宜打個招呼,誰知道徐令宜一聲不吭,大步流星地朝隆宗門去。
看樣子,徐令宜的讓步只是做給皇上看的。
陳伯之冷冷地一笑,轉身朝正對著隆宗門的景運門去。
回到家裡,徐令宜叫了白總管:“到司房領一千兩銀子的銀票,讓回事處的隨便派個人送去陳伯之在燕京的寓所。”
白總管知道徐令宜是為了和陳家的矛盾進的宮,忙打量他的神色,見他雖然神色冷峻,目光卻很平和,放下心來,笑著應了聲“是”,轉身去了司房。
徐令宜一個人站在書房裡,嘴角這才高高地翹了起來。
他去了正房。
十一娘和英娘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做著針線,冬日暖暖的陽光灑進來,給兩人平添了幾份溫馨氣氛。
“秋菊、秋菊、簡師傅……都做了小孩子的衣裳送進來,我還清了一些謹哥兒小時候穿的。足夠了。你這些日子就不老窩在屋裡做針線,到處走動走動。”
“我不好意思嘛!”英娘臉色微紅。
她是二月中旬的預產期,到現在還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