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第2/4 頁)
幾盒錄音帶。“廣元這幾年收集了不少史料,”銅壽的眼神似乎有點兒忸怩,“還有我寫的。我在當地認識的人不少,你看看,也許用得著。”
我有點兒驚奇的望著銅壽。他,身上那種不可理解的戒備、敵意甚至恐懼已經消失了,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銅壽本身就是一個謎。
追我魂魄(9)(圖)
晚上,我在燈下翻閱,銅壽帶來的材料,我不知道銅壽是怎樣找到這些線索和人的,我想像銅壽瘦小伶仃,梭行於荒山野嶺之中,他確實是收集民間素材的高手,這些史料的豐富出乎想像,它們像從長滿青苔的古老城牆中滲出的水滴,緩緩的流出,彙集出一幅久遠的畫卷。
現在,我如此清晰的感到了那場戰爭,我甚至聽到了它的喘息聲。
銅家峽人從心底裡接受了八路軍,並且至死不悔,應該是在攻克馬堡之後。
這次戰鬥後來被作為典型戰例,載入軍事院校的教科書《戰例簡論》中。馬堡是日本人在晉中修建的最大的據點和神經中樞,地下暗道四通八達,一直通進大山的深處。晉中馬枋、羊泉一帶上了年紀的村民,至今還對這個吃人魔窟記憶猶新。在馬堡的周圍,四處丟棄著被日本人殺害的中國人的屍體,野狼白日梭行,日本人甚至用蒸籠將中國人活活蒸死。
我翻閱這些史料的時候,留給我最深印象的,是日本人的殘暴,那種對手無寸鐵的平民肆虐的無恥。大和民族精緻和清潔的特性,此時蕩然無存,變質為一種促狹的惡毒,我一直弄不清楚這種邪惡的變化是如何產生的,為什麼能在中國發揮到了極致。與此同時,是中國政府的怯懦和令人無法理解的昏噩,它使我們在六十多年後仍然感到屈辱。
在中國現代史中,有一抹亮色,那就是八路軍。
八路軍進攻馬堡,肯定是經過了非常周密的策劃,在某些關鍵的部分,是用分鐘來計算的。1956年版的《戰例簡論》中是這樣敘述的:馬堡是日寇切入到太行腹地的重要據點,防守非常嚴密,日寇吹噓為永不隕落的太行之星。馬堡方圓數里的樹木、莊稼被日寇砍燒殆盡,一覽無餘,在天氣晴朗的時候,從崗樓上可以看到山腳的村莊,任何活動都很難隱蔽。前日深夜,八路軍戰士用長布覆蓋身體,潛伏在據點前方至拂曉。凌晨開始降雪,大雪盈尺,日寇始終沒有發現冰雪之下的八路軍戰士。
我在這裡解釋一下為什麼李營長等人選擇了拂曉後進攻的方案。這個據點的日本兵在吃早飯的時候會穿上木屐,換句話說,他們既沒有光腳,也沒有穿軍靴,而是穿著那種夾著腳趾,會呱嗒呱嗒響的怪東西,穿著木屐計程車兵的戰鬥力會大打折扣,如果換穿靴子就會給李營長他們贏得寶貴的幾分鐘。
事後證明,李營長他們的設想完全成功,日本人的早餐哨一響,八路軍戰士從冰雪中一躍而起,衝向碉堡,當穿著木屐亂跑的日本兵組織起有效的火力封鎖的時候,八路軍已經衝入了射擊的死角,接著兩聲巨響,碉堡的圍牆被炸開了大洞。
八路軍拼死決戰,日本兵拼死抵抗。
有一個很有趣的插曲。馬堡的日本指揮官在大勢將去的時候,忽然想起了決鬥。假若我們沒有想到他對平民犯下的獸行,這種做法確實很名士派。他一眼睃見了在門洞下指揮戰鬥的李營長,或者他早就睃見了李營長,有了這種雖敗猶榮的想法。他舉刀向李營長衝去,大吼:你的!
李營長顯然沒有閒情逸致,立刻舉槍射擊。不巧的是,彈夾空了。日本人臉上浮起輕蔑的微笑,把身上的手槍連套扔在地上,又說:你的,不是!
這個日本人的意思大約是:你不是真正的軍人,軍人是不應該偷偷摸摸的襲擊,應該光明正大的來決鬥的。他要對方領教一下真正的軍人的作法。
李營長俯身從地上撿起了一把長刀。
兩個人慢慢走近,四目交織,射出了狼一樣的青光。
日本人首先揮刀進擊,刀法凌厲。此人坐鎮馬堡,決不是等閒之輩,他從軍校、從戰爭、從俘虜和平民身上,早練出了殺人如麻的精湛刀法。
李營長也不是等閒之輩。他從鄂豫皖根據地一路征戰,二萬五千里長徵三過雪山草地,四年抗日戰爭,早已是百戰之身。
刀在空中撞擊,幾下之後,情勢已經變成了兩個人在互相砍殺。日本人和李營長的強健和靈活大約難分高下,格鬥的技能都臻爐火純青,因此,他們都能躲開對方致命的一擊,卻無法躲開接踵而來的劈擊。
兩個人的身上濺滿了鮮血,雙方的格殺已經顯得沉重而遲緩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