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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達講。”
“通透?”薛晉銘笑了一笑,“我是俗人,只願混沌,要那麼通透做什麼。”
想來他是倦極了,厭極了,才會有這樣的話。
若能真的混沌糊塗,倒是更仁慈——在他這樣的位置,這樣的處境,每日不知有多少煩惱齷齪事,偏偏落在他這麼個玻璃心肝似的明白人身上。
有些話,有些事,即便在她面前,他也不能傾吐。
唯有在這些乾淨得來不及沾染塵俗的孩子們中間,他才能放下殺戮與陰晦,忘掉世間的至殘酷與至醜惡,覓得片刻安寧清淨。
念卿不再說話,靜靜陪著他站在簷下看那山巒遠嵐,看谷間松林被風吹得起伏。
“冷麼?”他將風氅披在他肩上。
“累麼?”他回眸笑。
山間的風自然是冷的。
世間的事自然是累的。
只在這一刻,在彼此間,都不足道了。
第十九章
【1999。5茗谷廢宅】
正午陽光照在窗前弧度優雅的半月形陽臺,雕欄上渦形刻紋留存著只屬於大半個世紀前的風情韻致,那一種含蓄入股的細膩,欲語還休的眷戀,重現在明燦燦的五月陽光下,形存神去,似是而非。
遐想當日曾是誰在這露臺憑欄而立,有曾是誰在遠處徘徊相望。到如今只剩得人去樓空,縱是樓閣依舊,草木重芳,流年早已暗換。站在初露真容的副樓階前,啟安恍惚,心思浮浮沉沉,到此刻竟不知自己做這一切是否真有意義。
歷經數十年風雨的廢宅,沉默在天空下,不曾言語,不動喜悲,卻冥冥中引導她來到他的身邊——啟安側首看艾默,目光卻凝住。
他在流淚,淚痕閃閃劃過臉龐。
仰首望著剛剛完成框架修復的副樓,艾默哽咽,殷殷目光不像是看著一棟冰冷的房屋,倒像越過磚瓦木石看見血脈相連的親人,看見朝夕思慕的故鄉——這樣的神色,他是見過的,不在艾默臉上,而在少年時那個牽著他的手,指他遙望關山的那個人臉上。
啟安動容,痴痴望著艾默,迷墮在她奈米一樣的目光裡。
她察覺到他的注視,低頭擦去臉上淚痕。
只聽他低聲笑,“傻丫頭,完成一座副樓就這樣激動,到大功告成那天難道要嚎啕大哭?”
艾默轉眸看過來,笑裡猶帶淚光,“我從沒想過,有一天真能看見這房子的本來面目。”
——雖然主樓的修復還未開始,整個工程只進行到五分之一,初步清理出來的開闊前庭與框架修復完成的左翼副樓,已給艾默和啟安帶來巨大鼓舞。
整個茗谷留存最完整的就是左翼這兩層副樓,當年只銷毀了區域性,基底架子大多完好,經過重建修復,從外觀看上去已恢復了七八分舊貌。剩下內部仍是空空如也,細節修復與不止仍是難題多多。
推門走進空蕩蕩的長廊和大廳,重新搭建的木樓梯剛上好漆,光線從樓上天窗照進,投下一線光柱在幽暗的扶梯上,將拾階而上的艾默籠在光暈裡。
扶梯下的啟安不經意仰頭,眼前有剎那錯覺閃過,彷彿時光閃回,竟是誰款款回身。
“霍……”
一個字,脫口而出,餘音卻斷在唇間。
啟安怔怔張著口,被自己的錯覺鎮住。
艾默並未聽清,回首看他,“嗯?”
“或,或許……”啟安支吾道,“或許我們應該慶祝一下這成果。”
“開香檳?”艾默笑盈盈,揚眉謔問,“一醉方休?”
“好。”啟安笑著欠身,“但憑吩咐。”
午後小歇,艾默打算去一趟城裡的原石巷,本想拉上啟安一道,他卻推說走不開。
前日裡在那尋到一間古董家俬店,裡頭有些真格的老貨,是別處淘不到的。
這一去便是半天,不但將那間店翻了個遍,還從巷子里老家俬店一間間尋過去,五月陽光曬得艾默臉頰發紅,汗溼雙鬢。
有間老字號旗袍店外伸出遮陽篷,擱了兩把古色古香的藤編搖椅在店外,沉沉檀香從店裡燻出來,令艾默不覺駐足,被那幽眇香氣吸引,輕輕推開了掛著湘妃竹簾的店門。
一抬頭,便瞧見正面玻璃衣櫥中,掛著件珊瑚色珠繡罩蟬紗的半袖旗袍。
光線斜照在珠繡與絲綢上,光澤流轉如無聲言語。
這是原石巷裡最有名的裁縫老店,店主人自誇如今沒幾個人能做出這樣的手藝。
艾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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