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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華而至而立之年……她一直都喜歡孩子,不但幫著晉銘和燕綺照顧敏言慧行姐弟,對霖霖百般疼愛,更將愛心傾注在孤兒院那許多無依無靠的孩子身上,尤其對她親自救回來的孤女英洛,憐惜備至,恨不得當做自己女兒。
天意如此不公,見慣人間悲喜如念卿,也黯然無言以對,只將蕙殊的肩膀輕輕攬住。
“醫生慣愛將話說得嚴重,你還念卿,慢慢養著身子,以後日子還長。”念卿握了握蕙殊的手,盡力給她溫暖笑容。蕙殊淡淡點頭,黯然道,“命中不能有的,強求無益,既然我們留不住自己的孩子,世上亦有許多孩童失去父母,這何嘗不是天意註定,孤兒院裡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有他們,我也知足了。”
車子一路去往山上,念卿陪著蕙殊說話,將近來家中樂事說給她聽,言及燕綺即將新婚、四少年後晉升少將、敏言將要長留重慶,以及明晚的平安夜宴會等等,蕙殊消瘦的臉龐總算泛起暖暖笑意,眉梢薄添幾分喜色。
難得今年眾人相聚重慶,只遺憾少了許崢。
“他整年都在滇桂兩地奔波,防務運務一刻不敢鬆懈,原以為年底能回來一趟,誰知又有新的命令。”蕙殊嘆息,“他並不願意駐守大後方,一再請戰到前線去,對政府的抵抗策略十分不滿,總是不分場合說些抨擊上峰的言語,我擔心他這性子遲早會在官場上吃虧。”
念卿苦笑,許崢是仲亨一手帶出來的人,他那剛直的脾氣,她又豈能不知。現今許崢已升至軍長,以他並非嫡系的出身,能被委以重任已算難得。只是他的脾氣越來越像仲亨,在如今的官場自是格格不入。想著當年那個率真的年輕副官,而今已是獨當一方的大將,仲亨若是還在,想必會笑著罵一聲“這混小子”……念卿將臉側向車窗外,看著不斷掠後的樹影,過了良久才淡淡道,“聽晉銘說,緬甸那邊情勢越來越壞,9月越南失陷,日本人在東南亞半島橫行無忌,英國人想要保住緬甸,只怕艱難。”
“是,滇越線已經中斷了,現在只剩緬甸最後這條血線……聽說上面已經在和英國人商量共同防禦,保衛滇緬,我們的軍隊遲早也會入緬參戰。”蕙殊憂心忡忡,掛慮著許崢的去向,既盼望他平安留在後方,又希望他能在前線盡到一個軍人誓死護國的職責。
車子緩慢沿崎嶇盤山公路而上,停在道路盡頭。
兩人徒步爬上石階,望見隱匿在山巒松林間的青瓦灰牆,隱約聽得孩子們朗朗讀書的聲音傳來。原先有個教員在這裡教習孩子們讀書,後來因事回了鄉下,一直沒有找到新教員,平日都是霖霖間或來教一教。
蕙殊驚喜看向念卿,“太好了,終於找來了新的老師?”
念卿卻駐足側耳,靜聽屋裡傳來的讀書聲。
那誦讀聲,抑揚頓挫,唸的卻是岳飛的《滿江紅》。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孩童整齊稚嫩的語聲,念著含含糊糊,並不知其深意的句子。
一個有著低低磁性的男子語聲,隨後念道,“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孩子們齊聲複誦。
陽光斜斜照著他眼底久違的溫煦,教她有剎那失神。
念卿悄然站在門外,微笑看著,不願打斷。
他去驀然轉頭,瞧見了門口的她與蕙殊,一時間四目相對,各自忘言。
屋裡孩子們見到離開好久的蕙殊阿姨,早已喜出望外,爭先恐後擁上來將她團團圍住。
“小七。”薛晉銘瞧見蕙殊,揚一揚眉梢,依然喚她乳名,“總算捨得回來了?”
蕙殊喚他一聲“四哥”,笑眉彎彎,“我道是誰呢,今日你這大忙人怎會有閒情跑來教書?”薛晉銘笑而不答,念卿替他說,“他是貪新鮮,喜歡山上清淨,最近常來同小孩子一起打發時間。”
“這可難得,看來四哥真是高升了,有閒有暇有雅興。”蕙殊一面打趣他,一面被孩子們纏得應接不暇。薛晉銘搖頭笑,留她在那裡與一屋嘰嘰喳喳的孩子們纏,轉身與念卿步出屋子,並肩走到外面簷下。
“又遇著煩心的事?”念卿低垂目光,微微含笑。
她是知道的,每每煩心的時候,他便來這山上獨自靜一靜,有時也不知會她,隻身而來,與孩子們呆上半日,便又悄然而去。
薛晉銘駐足簷下,望著遠處起伏松濤,似漫不經心笑道,“人海闊,何日不見波。”
念卿側眸看他,“這句子,看怎麼解,念得通透也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