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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上旗袍,妥帖曼妙猶如量身剪裁。
頭髮花白的店主人望著艾默連連點頭,惋嘆如今不但會做旗袍的少了,會穿的更是少之又少。艾默只是笑,店主以為他不信,端起臉色,滔滔不絕說起自家祖傳的手藝,那是從清末傳到現在,過去給大督軍府上也裁過衣裳的——話入耳中,鏡前的艾默怔怔轉身,手指頓在領口盤扣,滿目震動。
絲綢涼生生貼在肌膚上,驟然,就像有了溫度;蟬翼紗下粼粼浮凸的珠繡,觸控在指尖,一顆一粒都像活了過來,藏在織物經緯間的秘密嘈嘈切切……這一身衣裳再不捨得脫下。
艾默就那麼穿了出來,穿一襲不合適宜的華衣,走在黃昏時分的原石巷裡,走過那些不說話的老式房子,走過留存了多少年的石板路面,在路人驚豔側目的目光裡,穿過喧譁鬧市,走過煙火市井街頭,搭上車子回到被遺忘在時光之外的海濱,回到燈光溫暖的旅館。
然而啟安卻不在。
老闆娘說他留了話,在山上廢宅等她。
提到廢宅艾默心頭一緊,唯恐出什麼差錯,顧不上換下衣服掉頭就奔出去,隱隱聽老闆娘在身後嚷,“小艾,下午有你電話……”
初入夜,月色還淡,一彎如眉,斜掛梢頭。
艾默推開茗谷廢園外虛掩的鐵花門,穿過門前籠鬱樹蔭,駐足碎石路面,仰頭一聲“啟安”還未叫出聲,卻已瞧見了小樓半月形露臺上幽幽的燭光。
他翩翩側身,從那露臺上望向他。
入夜的海風拂衣生兩,她穿著蟬翼紗旗袍,像從畫片裡亭亭走出,站在如水月華里,旗袍下襬披風撩起一角。路上走的急,頭髮有些散了,仰頭間有幾絲鬢髮掛落耳際。她從樓下靜靜仰望他,眼裡映出月亮輕柔光輝,一步步踏著木樓梯走上來,穿過空落落的房間,足音彷彿驚醒房子裡沉睡的時光。
露臺上搭起簡單的小方桌,雪白桌布,雕花燭臺,杯中紅酒被燭光一照,變作流動的琥珀,馥郁醉人。
他微笑拉開椅子,引她落座。
她噙一絲笑,目光微垂,睫毛陰影彎成兩扇蝶翼。
眉彎似的月亮從樹梢移到中天,照著清寂的莊園,天幕下猶是沉睡的廢墟,環繞的花樹卻已重新綻出新蕾,年年歲歲,花開花落,總有更新鮮的春色。
夜裡露水漸漸蓄起枝葉。
樽漸空,燭半盡。
艾默已醺然,一手支頤,一手將酒杯悠悠託了,任憑豔色的酒在杯中晃著……她眯起眼睛看他,在他瞳孔裡看見與平日完全不一樣的自己。
啟安拿走她的杯子。
“別再喝,你醉了。”他的笑容在月色燭光裡看來格外溫柔。
艾默笑著搖頭,起身繞過小方桌,來到他跟前,俯身細細看他。
“啟安,為什麼你是嚴啟安?”她離他咫尺之距,近得可以聞到她面板上溫暖的香氣。
啟安喉結微動,薄唇抿了一抿。
她逼近他,似笑非笑,肌膚上暖香襲人,“知道麼,我真希望你是……”
她咬唇頓住語聲,幽幽看他。
“希望我是誰?”他背抵了椅背,目光與她相接,無處可隱匿。
四目間流光碎影,他的手攀上她腰肢,將她環入臂彎。
她仰起臉,氣息急促,目光閃亂。
他嘴唇貼了她耳畔,“你是一個謎,從第一眼看見你,我就開始猜的謎。”
她低低笑,“猜到什麼?”
他也笑,挺秀鼻尖抵著她臉頰,“你說呢?”
唇與唇,若即若離,肌膚相貼,氣息糾纏。
這雙眼睛如此好看,眼尾有優美上挑的弧度,瞳孔幽深的可以將人融化……艾默睜大眼睛想要看清他,看清楚這究竟是誰的容顏,卻越來越覺模糊遙遠。
有個執拗的力量壓制在胸口,如同一次次在困惑與渴求間的掙扎。
嚴啟安,不可捉摸的嚴啟安,藏著太多秘密的嚴啟安。
艾默目光迷離,抬起指尖撥開他微亂的額髮,痴痴笑,“沒有謎底,什麼都沒有……早就什麼都沒有了。我是在痴人說夢,說一個不合適宜的夢……或許某天醒來,就什麼都忘記了,回到我現在該在的地方,做我該做的事,把這些真的假的有的沒的,統統……忘記……”
話音漸底,她的手垂下,就這麼倚在他肩頭,徑自沉入甜醉鄉。
啟安一動不動凝望他面容,凝望她醉後殷紅的臉頰,眼底有悵然亦有悸動。
“你騙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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